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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智慧、記憶力、判斷力、反應力都在逐日衰退,力不從心的感覺越來越強。衰老的軀體,猶如被白蟻蛀空的老樹,經不起風雨的消磨。雖然頂著金輪聖王彌勒化身的名頭,聖歷二年正月原來稀疏的眉毛又重新長出了幾根,為此百官相賀很是熱鬧了一番,但再精緻的謊言也掩飾不住事實,正月才慶祝過身體康健如西王母般的青春不老,二月就大病一場,好像上天在有意捉弄她似的,先給她一點驚喜,當她按照一貫作風去渲染宣傳的時候,便反過來無情地嘲弄她。縱橫一世玩弄天下人於股掌中的武皇,最終也逃不過冥冥中的那隻翻雲覆雨手。
據說這次大病全靠給事中閻朝隱虔誠向嵩山之神祈禱甘願以命相換才得痊癒。但次年武皇又再度病倒,而且病情似乎更為嚴重,幾乎到了不能視事的地步。首席宰相狄仁傑懇請武皇下令太子監國,但被拒絕。'13' 她仍然貪戀權力的魔杖,儘管她現在已經知道這並不能給她帶來健康和長壽。
狄仁傑無可奈何,只得利用自己掌政的機會盡量提拔一些忠於李唐的才學之士上位,先先後後引薦了姚崇、桓彥範、敬暉等數十人,策劃神龍宮變逼武皇讓位的五位主謀倒有三位是狄公推薦的(張柬之、桓彥範、敬暉)。曾有人質疑狄公對李唐皇室的忠誠度,認為他竭力推薦張柬之只是巧合,可太多的巧合只能指向一種必然。其實狄公從來不曾掩飾自己的政治傾向,那個時代的正統知識分子不忠實於李唐反而才是怪事。但深受武皇知遇之恩的狄公可能確實希望透過和平手段解決問題,只要女皇去世後政權能順利地傳交給李家人即可。可惜武皇雖已認識到了迴歸李唐的必然性,行動上仍然遲疑,且常有扶植他人勢力打壓李唐之舉,致使她生命的最後幾年裡各方派系林立,李唐復國的前景仍不明朗。當時狄公也已經七十多歲,年邁體弱,自感去日無多,唯有在身前儘量鞏固太子地位,確保政權的順利交接。
很難說他的心思完全沒有被女皇察覺。舉薦張柬之的時候,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武皇便表現猶疑。據說武皇曾要狄仁傑舉薦賢士欲用為將相,狄公答道:“單論文辭縕藉,蘇味道、李嶠已可入選。如果陛下要的是濟世安邦的奇才,臣推薦荊州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有宰相之才。”武皇於是把張柬之提升為洛州司馬。過了幾天,武皇又要狄仁傑薦賢,狄公答:“前些日子舉薦的張柬之,陛下並沒有用啊。”武皇道:“不是已經提升他為洛州司馬了麼?”狄公道:“臣舉薦的是宰相人選,不是司馬。”
儘管狄公的語氣已經帶有責備的意味,武皇仍只讓張柬之出任秋官侍郎(即刑部侍郎)。或許是政治家對危險的敏銳直覺尚未完全衰退,或許是張柬之擁護正統的言行太過明顯讓武皇感覺不安,直到狄公去世張柬之也未入閣拜相。然而推薦張柬之的人實在太多(這是否表明他的政治傾向當時已是盡人皆知?),遲至長安四年(公元704年),張柬之還是透過姚崇的舉薦而拜相,那時他已經八十歲了。
生活在世紀之交的武皇和她的名臣們,組成了唐朝歷史上罕見的高齡政府,由君到臣都在跟時間賽跑,跟衰老和疾病抗爭。自感無力的武皇開始乞靈於仙丹,就像那個時代的人們常做的那樣。不過她的運氣的確很好,曾經讓李唐幾代皇帝體質急劇下降甚至為之喪命的丹藥,卻在她身上奇蹟般地發生了效用。可能是她的體質實在怪異,也可能是她找的煉丹士確有兩把刷子,服了洪州道士胡超耗費三年時光給她煉製的長生藥後'14',武皇的疾病竟真的好多了。劫後餘生的武皇欣喜地把年號改為“久視”,這是一個具有濃郁道家色彩的詞語,語出《道德經》:“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表現出了武皇對長生的渴望和對道家的敬意。
年輕時篤信人定勝天,編織讖緯,製造天命,年老時卻敬天畏神,虔誠禮佛,這種轉變究竟是進步還是退步?也許根本無所謂進步或退步,只是武皇實用精神的一貫體現,——出於對自己即將前去的未知世界的恐懼,有必要向那裡話事的神佛攀下交情以便繼續得到關照^_^ 佛家講涅磐,道家樂長生,來生的允諾顯然及不上現世的誘惑,加之向李唐迴歸的方針已定,政治障礙業已排除,武皇以道家“久視”為年號酬謝神恩,當存此意。
垂暮的武皇對宗教漸生敬畏之心,不再一味視為可利用的工具。改元“久視”的同時,她亦宣佈去“天冊金輪大聖”之號,恢復到最簡單的皇帝稱呼,其後又廢除長達八年的禁屠令。她曾經煞費苦心炮製的一個個神話,現在由她自己來一一破碎,只因對延續生命的渴望已經壓過了往昔對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