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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根據地,不能退縮,不能回頭!誰叫有錢的人這麼少無錢的人這麼多呢?誰叫穿棉鞋的人這麼少打赤腳的人這麼多呢?誰叫吃肉的人這麼少吃糠菜的人這麼多呢?誰叫有田的人這麼少無田的人這麼多呢?現在,大家跟我唱:要殺就殺得人頭滾滾,你一條命我一條命!農友們起來,農友們起來,殺盡貪官汙吏土豪和劣紳!苛捐雜稅把我們欺,我們要出這口氣!農友們,農友們,殺盡壓迫我們的人!……”唱著歌的那十二個人跟著雲彩一起飄走了——舅舅楊奪水留下戢秀看守路口,其餘的人去峽谷裡尋路找吃的,結果一去不復返。
那個冬天置身於神農架寒野的少年戢秀孤身一人,手上拿著一把獵叉,腰上掛著地主崔咬精的頭。他是怎麼走出神農架到巴東又過長江的他全忘了,木頭木腦地走著,那崔咬精的頭張大著嘴巴跟他說話,埋汰他。可戢秀用獵叉挑著這個頭要他叫,頭就叫。面對著扒狗子和夜鴉子和豺狼虎豹和杆子隊國民黨——這顆頭就是開路的邪神小鬼啊!這就壯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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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紅喪(15)
到了洪湖,山裡人不習水戰,倒在湖裡嗆成個泥肺,在瞿家灣紅三軍醫院住了半年院。又碰上肅反,夏曦亂殺人,團以上幹部要殺完,說是“改組派”。戢秀恰好只混到副營長,不被殺,反倒讓他幫助去殺人。戢秀幹過的有兩種:一種是貼黃裱紙。往你的臉上貼溼了水的黃裱紙,貼上三四層,你就沒了呼吸,窒息而死;另一種是踩麻袋,將“改組派”裝進麻袋,綁了口丟進湖中,幾個人往淤泥裡踩,被踩的人連一聲也不吭就踩到了泥底下,永遠消失了。殺了幾個,戢秀怕了,這些人全是打仗的英雄,他的好友呀,不忍心幹下去,就藉故說死了父親奔喪,找一個老鄉買了套衣裳,開小差溜啦。這就有了後來吃他三個兄弟的事——
那一年,戢秀在松針、椴芽、火焰草一古腦嫩生生鑽出世界的春天裡,回到戢家灣子。春風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他,綠霧像薄薄的絲綢纏繞著他,一路從崖上跌下來的憂傷的瑞香草香氣溫暖著他。因為想家戢秀把頭髮都快扯完了。回到家裡,戢秀大叫一聲:“媽呀!”見到火塘上的鼎鍋裡吊一大鍋煮熟的肉,正咕嚕咕嚕冒著熱氣,搛起來就吃。驀然,一個鄰居出現在門口,對他大喝道:“還不快跑,這鍋裡煮的是你三個兄弟的肉!崔家的還鄉團殺了你父母你三個兄弟你們全家啊!”
猶如當頭一記悶棍,戢秀愣了幾下,取過那把爹的老銃就往山上跑,一直連氣也沒喘一口就跑進了神農架深山老林。人吃了人肉兩眼就會放紅光。戢秀眼睛爆發出紅磣磣的光芒往大山裡走,走到哪兒哪兒的野牲口逃之夭夭,怕吶!人吃了人肉就饞了,吃啥都沒了味,老想著那人肉的香,嘴裡呼嚕呼嚕流哈喇子。可那是兄弟的肉啊。每每想到這些,戢秀就用火刺扎舌頭,扎得血淋淋的。這樣就暈暈乎乎走到了獵人峰北坡。那個晚上,凍雨霖霖,寒氣如刀,戢秀揹著槍正蹚著黑道兒,就見前面影影綽綽一個人。心想這裡哪會有人,怕不是鬼或什麼野物吧?再一看,那影子結結實實地倒了,摔在地上一聲叭嗒聲。走近去打了火鐮一看,還真是個人,脖子上有個洞,咕嚕嚕地往外冒血。再往前看,還有一個人,蹲在路邊。白秀就喊:“你殺了他啊!”就將槍對準了過去。那黑影見戢秀走來了,“呼”地立起身子就往旁邊林子裡跑去,一聞氣味,是頭老熊!老熊咬死了這個人!戢秀就開了槍,熊就打著了,從坡上滾下來,戢秀怕不死,用老爹那枸骨過冬青的槍托一頓猛揍,正揍到興頭上,幾個人打著杉樹皮火把來了,還有個女的見了死人就哭。那女的就是白娘子,被熊咬死的是她男人。後來,這女人成了他老婆,他也成了白秀,成了神農架打匠啦。
改姓白,並不是白娘子的白,是白山財的白。白山財是白雲坳的地主,無兒無女。山外來了個打匠,替他侄女把咬死侄婿的熊打死了,還能說牛經,就讓他幫著放三條牛。戢秀委曲求全隱姓埋名放起了牛,把那牛喂得膘肥體壯,三條牛像三隻老虎,吼聲震天。是巴山黃牛,金黃色的毛蓊蓊閃閃,拉出屎來噼噼叭叭。牛喂好了,可人還是個泥肺,躺不能躺,臥不能臥,每夜就坐靠在牛肚子上睡覺。這就引起了白地主老兩口的同情,就尋思著給這外鄉娃子找個郎中來治治。郎中找來了,兩個黑黑的眼圈,神情像白雲飄遠,一把長鬍子,也是個山精,說:“我不用毛藥用大藥——我用血三七、田三七、破血七、雷公七、肺癆七;用鴉雀還陽、打死還陽、太陽還陽。雷公七也就是逼血雷強行開道通路——瞧你喘得像條蹦上坡的魚。我用血三七、肺癆七拔你的病蔸。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