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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綏新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說道:“那行吧,去吧!”
還是一貫的風格,辦事不抹嘰,要麼不答應,要麼痛快答應。
當時慕綏新是躺在病床上,到這一年的8月,他坐起來了。
坐起來的原因並不是病情減輕,而是心情放鬆了。什麼事情都是有個結果才好。犯罪也一樣。沒有徹底交待之前總是非常害怕,硬扛著,靈魂不得安寧,很受罪。交待了也就交待了,天並沒有塌下來,心情反而平靜了。他昇華了,大徹大悟了。所以他願意坐起來,打起精神,跟記者長談。那時候他把所有的問題都交待了,想跟記者好好探討一下,他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他說:“已經到秋天了,我能感覺到涼意了。”
他開始回憶過去的事情。
他說:“那是98年換屆的時候,是我提議宣誓的。因為當時代表們的選舉氣氛很熱烈,票數也很集中。我就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們能不能面對選舉我們的人做一個承諾,這樣也成為約束我們自己的一把尺子。我們一起喊了一些誓詞,主要是這麼幾句話:‘依法從政,廉潔奉公,牢記宗旨,報效人民。’因為我知道,上任後會面臨著很多新的困難和問題,有些問題靠我們的智慧可以解決,但有一個問題是我們自己很難解決的,那就是腐敗。只有把我們交給群眾,在群眾中亮相,把我們的諾言喊出去,我們才有可能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闖過這一關。代表們都站起來,為我們歡呼。”
從錄影上我看到他的眼裡閃著淚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也許為沒解決好腐敗的問題而遺憾吧。雖然宣了誓了,喊了,說了,講了,做的卻是另一套,沒有“廉潔奉公”,而是收錢受賄,整天打壺不認錫,不知不覺地腐敗了。
也許他在想,現在瀋陽市人民會怎麼看待他。
他沉痛地說:“我非常地內疚,非常地對不起我的老百姓。”
低下頭去,半晌沒有再吱聲。記者很尊重地給予他沉默的時間。
“面對自己的老百姓,我做了一些自己不應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沒有再沉默,而是激動起來:“我沒有辦法以我的臉去面對這些老百姓,我怎麼和他們去講?我平時在會上講的是什麼,而下面做的是什麼?我沒有辦法面對他們。所以我曾經要求中央,對我的罪刑在審的時候能不能異地審,不要在瀋陽審,因為我不想再傷害我非常熱愛,並希望為他們做一些事情的人民了,他們太忠誠,太老實,他們在我身上寄予許多希望,我卻欺騙了他們,我不希望他們再受到傷害。”
他以為,老百姓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
但是,實際情況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嚴重。
他說對了,“他們太忠誠,太老實”。老百姓竟然沒有特別恨他,也就是說,沒有太大的民憤。認為他雖然犯了罪,卻也為瀋陽人民幹了一些事情。
我到瀋陽後接觸了許多人,包括幹部和一般市民,他們對“老慕”的印象還不算最壞,認為他是一個能幹事的市長,城市建設,路的改造,等等,等等。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邏輯,他們說,一點不貪很難做到,既然如此,那就在貪的時候,多為老百姓辦些事情。最可怕的是,既貪又不給老百姓辦事情。
善良的老百姓把對幹部的要求已經放得很寬。他們對腐敗有了很大的承受力,再不像以前那樣,幹部吃頓高檔宴席也義憤填膺。他們早就想開了,吃吧,玩吧,撈吧,造吧,只要把經濟搞上去,讓老百姓多得點實惠就行。
況且,老慕還不愛玩。
慕綏新除了幹工作,下班準時回家,從來不去娛樂場所,更不與女人鬼混。在與前妻共同生活的日子裡,白天很威風地當市長,晚上回到家裡好歹吃點剩飯,便獨自看電視。賈桂娥在經商,總是很晚才回來。他對妻子把嘴唇畫得通紅很反感。
那時候他的心裡已經有了梅花,不過他的自制力很強,不經常見面。他對家庭有責任感。可是他越來越感到,這個家庭快維繫不下去了,不僅因為感情,而且還因為經濟。賈桂娥打著他的旗號經商辦企業太出格了,要給他惹禍的。他向有關部門發下話去,賈桂娥不代表他,不能給她辦任何事情。但是不管用。方話不入圓耳朵。
也許一開始就錯了。
那是1970年,他從清華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冶金部設在鞍山的第三冶金建築公司下屬的一個機修廠,當然是下車間當工人。同去的有16名大學生,除他以外都陸續地與車間女工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