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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丁能通上了樓。�
一進房間,丁能通一頭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嚕,他是想用裝睡騙走羅小梅,羅小梅心想,今天晚上,除了自己,每人都喝了三大口杯五糧液,自己雖然為能通扛了一杯,但丁能通也喝了兩大杯,足有八九兩,看來他是真喝多了,不由得心中暗自嗔怪張鐵男,心中罵道:一幫見酒沒命的土包子,壞了老孃的好事。�
羅小梅給丁能通沏了一杯茶,又用冰涼的溼毛巾敷在丁能通的頭上,望著酣睡的丁能通,憐愛之情油然而生。眼前就是自己深愛著的男人,多少個夜晚自己為他魂牽夢繞,如今就在眼前,卻彷彿相隔萬里,能通啊,能通,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嗎?�
羅小梅慢慢定下神來,覺得內心深處有太多的話沒有說出來,太多了就乾脆不說了,因為彷彿空氣中也流動著語言。她把目光投向丁能通的臉頰,丁能通不知道此刻羅小梅在想些什麼,她在想些什麼?丁能通佯裝睡著,心裡反覆叨咕著一句話:“走吧,小梅,快走吧,小梅!再不走,我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大床的右側是一扇拱形的窗,初春的夜空是藍盈盈的,幽深處還透著朦朧的光,使夜變得有了質感,好像可以觸控得到。下弦月彎得很厲害,冰清玉潔地靜靜地掛在天空,好似要印證一個夢,一個不真實的卻令人感動的夢。�
彎月遙不可及地掛在夜幕上,像初生的嬰兒般脆弱易受打擊,望著望著,羅小梅有了一個錯覺,彷彿把彎月握在了手裡,因為臉上掛著的淚珠已然落在了窗臺上。�
羅小梅靜靜地望著丁能通坐了很久,終於拭乾了臉上的淚走了,丁能通聽到了輕輕的關門聲,才緩緩地從床上起身,他拿起小梅沏好的茶,一仰脖喝了下去,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丁能通知道自己傷了小梅的心,這次皇縣之行,丁能通是懷揣一個疑慮而來的,他想弄明白,自己深愛著的這個女人怎麼突然變得如此之富,他早就聽說過,開礦可以一夜暴富,但是當今中國礦難如麻,究其背後深層次的原因,無非是官商勾結,為了利益,置礦工生死於不顧。今天晚上張鐵男為自己接風,眾官員對小梅的態度,讓丁能通內心深處多了一層隱憂。�
丁能通起身脫光衣服,到衛生間洗了個澡,穿著睡衣斜倚在床頭,又點上一支菸,深深吸了一會兒,感覺身心舒暢了很多,他拿起顧懷遠剛剛出版的長篇小說《心靈莊園》,開篇的文字就把他深深撼了:��
12、心靈莊園(4)
行刑前,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吸了最後一支香菸。他戴的眼鏡還是在香港配的那副一萬多港幣的眼鏡,他現在正戴著這副眼鏡望著天邊的火燒雲。他本來是想用這副眼鏡的鏡片插入自己的喉管的,但是他實在是下不了手。他太留戀這個世界了,眼前的草坪就足以讓自己體味活著的美好。一切就快結束了,院子裡一絲風都沒有,六七個人看著他,表情麻木,他們看得太多了,理解不了一個要死的人此時的平靜。他感到自己現在的平靜有點豪邁,像個漢子,這大概是自己人生最後一次輝煌了。死對於他來說是幸運的,他是白山省首例被執行注射死亡的貪官。他坐在椅子上想,僅就這一點,自己是幸運的,起碼比有些貪官幸運,自己貪了兩千多萬,執行的是注射死,而有些貪官只貪了幾十萬、幾百萬,卻被槍崩了,法律真他媽的不公平。想到這兒,他越發平靜了,臉上還帶著笑容。在官場上混了二十多年了,任憑自己盡情地發揮想象,卻從來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死去。他唉了一聲,這是他行刑前最悲哀的表現,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在官場心不由己是錯誤的,其實人在官場命不由己呀!�
昨夜妻子來看自己,他在妻兒面前長跪不起,兒子看見父親帶著腳鐐穿著囚衣嚇呆了,妻子和兒子也跪在他面前,還給他磕了頭,哭嚎聲泣鬼神驚天地,他內心感嘆人之將死啊!他沒有哭,他在看守所裡考慮了兩年多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只能叫負隅頑抗。這兩年多來,他害了太多的親友。與妻子生離死別後,妻子的下半生就要在牢獄中度過了,兒子怎麼辦?想到兒子,他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他不是哭,而是嚎,那種山野中野狼般的悲嚎……�
菸頭兒快燒到手了,他捨不得扔掉,他恨不得讓烈火燒掉自己,毀滅是一種快感。火燒雲越來越紅了,他卻有一種深深墜入黑洞的感覺,自己是黑洞的製造者,現在卻要墜入深深的黑洞,這是多麼可怕的歸宿。�
“時間到了!”行刑者說。�
他渾身開始冰冷,腳鐐沉重得抬不起腳,藍色的囚衣箍在身上,彷彿束縛了靈魂。他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