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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這樣想著,突然感覺有隻手隔著真皮擋板在撓我頭髮梢,我扭身抬頭,看見一個女人模糊的剪影,光線太暗了,我只好站了起來,“是你吧?”我沒頭沒腦地這樣咕噥了一句,覺得口氣有些生分,便補充道:“你好,朱鵑!”
“能不好嗎?”朱鵑穿了條絳灰色的毛尼裙,上身是件白色的V型領口毛衣,一條藍色圍巾隨意搭在肩膀上,還是從前那種齊耳短髮,但髮梢燙了卷兒。她看上去很精神,氣色也不賴,只見她隨意攏了攏裙襬,在對面椅子上坐下,垂下眼瞼看了看桌面上簡單的杯盤,然後端詳著我,“你氣色不怎麼好,很不好啊,”她看著我的眼睛,關切地問道,“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吧?”
面前的這個女人與我記憶中的朱鵑從外表上看是有很大差別的,這個女人成熟,自信,像洪水退下去以後的灘塗,少了些稜角,多了點圓潤。她今年應該有三十出頭了吧,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些。
“是不是覺得我老了啊,”朱鵑見我在端詳她,就嘆了口氣,端起杯子碰了碰我的酒瓶,說道,“來,讓我們為往事幹杯!”
我喝了口酒,肚子疼得更厲害了,放在桌沿上的手臂都微微顫抖起來。“我昨晚就到樊城了,”為了分散精力,我東扯西拉地說道,“樊城變化很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了。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呵,你不是都看見了嘛,我很好啊,不好還會來見你?”朱鵑往後仰了仰身子,用右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然後雙臂擱在桌面上,只見她十指交叉互相攪動,突然鬆開,用左手的大拇指呵食指擰了擰右手的無名指,使勁一扯,半截指頭掉落在了桌布上。
我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呆了,渾身顫抖,差點叫出聲來。朱鵑瞟了我一眼,沒有理睬我的慌亂,只見她鎮定自若地將那半截指頭重新戴到了右手上,十指又恢復了先前的完好無缺。“這截指頭是矽膠做的,再也沒有痛感,可以隨便用刀砍的,”她詭異地笑著,這樣的笑容使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又像鬼魅般浮現了出來。
朱鵑一直在留意著我表情的變化,她摁滅菸蒂,走到我身邊,問我哪兒不舒服。我指了指下面,“肚子,”我說,“唉,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是很難受,胃脹氣……”。“我看看,”朱鵑做了個讓我平躺下去的手勢,“不知所蹤、不知所往的疼,甚至不知所在的痛,是最可怕的,我體驗過的。躺下吧,讓我看看,說不定可以幫你找出準確具體的位置呢。”她一語雙關地說道。
我見周圍沒有什麼人走動,就朝外面挪了挪身子,半躺下來,腿伸在座椅子外面。一隻光滑柔順的手就這樣無所顧忌地伸進了我的襯衫裡,並將我的皮帶往下扯了半寸。“是小腹吧,最好解掉皮帶,方便我檢查,”她像醫生似地很在行地吩咐道。我有些難為情,雖然我們曾經肌膚相親,但那畢竟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見我自己不動手,朱鵑就“嗤啦”一下,一把拉開我的皮帶扣,笑道,“又不是沒見過的,還以為你是誰啊。”她伸張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從我胸口逐漸按下去,每按一下,就問我一聲“疼不疼?”我就“哎喲”一聲,隨著她越來越用力,我的叫聲越來越大了。折騰了半晌,最後,朱鵑的指頭停在了我右腹下方,她使勁按了一下,接著馬上鬆手,再按,再鬆手,連續試探了幾次後,她問有什麼感覺,我說,你一鬆手就非常痛。
“那就是了,”朱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吩咐我起來穿衣服,“馬上去醫院,很有可能是急性闌尾炎。”朱鵑說對了,果然是急性闌尾炎。再晚一點,闌尾一旦穿孔引起腹膜炎,你這條命可就丟了,醫生說道。朱鵑在一旁得意地笑著。當晚,我就被推進了手術室。朱鵑替我在“家屬”欄中籤了字,並墊付了住院費。
朱鵑憑什麼斷定我得了闌尾炎呢?她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生,現在所從事的工作也與醫學毫無瓜葛,怎麼就能一口咬定我是闌尾發炎呢?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我現在才想到的,朱鵑並不是個左撇子,但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怎麼可能剁掉自己的右手無名指呢?真是不可思議,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年我居然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我只在病床上躺了五天,連線也沒拆就出院了,當朱鵑徵求我的意見是否願意搬到她家去休養時,我馬上就答應了下來。
朱鵑的家位於一座新建的小區裡,三樓,三室一廳的房子,客廳很大,裝潢簡潔明快,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屬於我喜歡的那種型別。一進門,我就看見了擱置在客廳矮櫃上面的那隻用來裝古箏的琴盒。我在前面說過,那個箱盒狀如棺材,這些年來我一直避而不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