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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蹌著回到朱鵑那裡,一進門,朱鵑就衝我吼道,“你還沒死啊,我以為你在回家的路上出車禍了呢!”
我說我打過電話了,你不在。說完,連澡也懶得洗,就仰面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將近中午才起床,看見床頭留了紙條,上面寫道:“昨晚你的表現真讓我失望。知道麼,昨晚是我們倆認識整整一百八十二天的日子,我買了好多你喜歡吃的,後來全被我倒進了垃圾桶。今後你餓了,就去吃垃圾吧。張望,半年了,我怎麼感覺我們沒有走近,反而越來越遠了呢?我知道你昨天在和你的那些妹妹們喝酒,我去過你們寢室。”
此後,我和朱鵑的關係變真的像她所感覺的那樣“越來越遠了”。我重新搬回到了寢室,只是偶然去朱鵑那兒吃吃飯。有天她打電話告訴我,她懷孕了,希望我能陪她去墮胎。走到半路上,我終於沒有勇氣去面對她,便打轉回到了學校。
我們的支教活動即將結束了。臨走前一天晚上,我買了一隻花籃去看望朱鵑,她房間裡的燈是黑的,我心想她可能外出了,就在樓梯口的臺階上枯坐,一直等到將近12點,她房間裡的燈突然亮了,原來她其實一直在家呀。我上去敲門,門開了,她好像剛剛睡醒,穿著睡衣。我走過去將她攬進懷裡,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哭了。朱鵑也泣不成聲。我們就這樣在淚水中瘋狂地做完了這輩子的最後一次愛。完事後,她問我吃飯了沒有,我說吃過了。她說她還沒有吃,讓我陪她吃最後一頓晚餐。我坐在臺燈下看書,她在廚房切菜,不知什麼時候她走了進來,將一截血淋淋的指頭放在了我的書頁上……
我在驚慌中一把將書掀在地上,推開朱鵑,逃出了那間房子,在漆黑的大街上狂奔了數百米。我不敢回頭,不敢回憶,更不敢回來。
與十年前相比,樊城的變化是驚人的,一想到我要見的人也許是一個陌生人也說不定,心裡面就七上八下起來。我就近去了街邊的一家職工醫院,掛號,看醫生。醫生輕描淡寫地詢問了一下我的病情,當他聽說我懷疑自己亂吃東西也許腸胃壞了時,就很肯定地說道:那就是了。他給我開了些消炎藥。我出來站在街邊望了一會兒人群,又端詳了半天手裡的藥片,隨後去小賣店買了瓶礦泉水把藥喝了。回到賓館我躺在床上撥通了那個電話。接電話的人問我是誰。我心裡一緊,“是我,張望,”我儘量平靜地回答道。“張望,張望是誰?”女人問,語氣漠然。“那麼,你不是朱鵑?”我失望地說道,“我想找朱鵑說話。”“朱鵑?”對方有些警覺,頓了一下,問道,“剛才,你說你叫……張望?你找朱鵑幹嗎?”
我解釋道,“嗯,是的,我叫張望,是她的一個多年沒有聯絡的朋友……”。未等我把話講完,對方說了句“朱鵑不在”,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回味著電話裡那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比朱鵑的當年聲音要粗一些,還有些沙啞,儘管我們已經十年不見,但再怎麼說,朱鵑的聲音也不至於會變成這樣陌生吧?
我睡了一會兒,再度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又往朱鵑家撥了一次。還是那個女人接的,但這次她沒有立馬結束通話,我聽見她喊了聲,“朱鵑,你的!”,接著是一陣叮叮噹噹、窸窸窣窣的響動,一個女人拉長腔調:“喂——”
“朱鵑嗎?我是張望,”我直了直身子,左手捂住小腹,低聲下氣地說道。
“張望?哦,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死了嗎?又超生成人了?難道人世間還有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什麼嗎?”朱鵑口氣並不驚訝,也聽不出任何激動的情緒,倒是充滿了嘲諷的意味。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要暴跳起來的,但此刻,無論她怎麼挖苦打擊我,我都不會還嘴。誰讓我當年拋棄人家,現在又來找她呢?
我不吭氣。她好像氣消了些,“說吧,你來找我幹嗎?”
“現在能見面嗎?”我輕聲問道。
“你在哪兒?”她遲疑片刻,問道。
我報了賓館的位置,補充道,“你說個地方,我開車過去。”
朱鵑猶豫片刻,說道,“那就八點鐘吧。在人民廣場左手邊的那家‘星星索’酒吧碰面。”
我先行到達酒吧,找了張相對隱蔽的臺位坐了下來,時間過得真慢啊,吧檯那邊的那隻黑色石英鐘好象沒有走動。疼痛、燥熱,加上緊張,使我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水。不斷有人出入於酒吧大門,那邊有人在彈琴,很業餘,琴聲過後,又有人唱起了歌,依然很業餘。可惜我身體不適,不然我倒有興致過去彈奏一曲的,正好可以轉移我此刻的無聊、虛弱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