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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端午佳節,按規矩各小姐處都要有節例,四小姐和二小姐處照往年的規矩,再加今年新興的五彩絲鐲兩條送過去;大小姐和三小姐那裡送去一卷蠶絲,一籃時興果子過去。到了雨霏苑,告訴大小姐說,今年的節例,她和三小姐是同一份例的,是我特意吩咐下去的,念在她有傷在身……”裴諸城頓了頓,語氣有些低沉凝滯,“讓她好好地……。揣摩揣摩。”
石硯領命離去,很快就把事情辦妥了。
葉問卿雖然是女子,但心懷嫉恨,下手頗狠,裴元華正拿著上好的藥膏往臉上敷抹,生怕會毀損她的花容月貌,收到裴諸城派人送來的節例,頓時有些莫名其妙。這節例跟往年的完全不同,若說是憐惜她今日受了委屈,特意分發的,但只有一卷蠶絲,一籃果子,未免又單薄了些,聽到裴諸城傳來的話,更加奇怪。
仔細地揣摩揣——裴元華忽然心中一震。
蠶絲,果子,絲,果……絲果,思過,父親這份節例難道是在警告她,讓她靜思己過?
再一想更覺得這個猜測有理,每年端午節的節例,她們三位庶女都是相同,如今卻把裴元巧挑出去,獨留她和裴元容相同,這能是什麼意思?裴元容因為私自答應五殿下繡制繡圖被禁足,她和裴元容相同,豈不是說她和裴元容是一樣的人,都為了討好五殿下而不顧聲譽,做出了有失體統的事情?父親根本沒有相信周娘子的話,只是顧念著她有傷在身,才沒有當眾拆穿她,保全了她的顏面。
但是又送這份節例來,是在敲打她,表示這件事他心中有數,讓她靜思己過……
想到這件事終究還是沒能瞞過父親,裴元華驚慌之下,腳一軟,幾乎跌倒在地,心亂如麻。
采薇園裡,裴元容翻弄著那捲絲線,和那籃果子,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語著:“為什麼不是舊年的節例,換了這兩樣?拿絲線給我幹嘛?父親不會真的以為我要在刺繡上下功夫吧,要不是為五殿下繡繡圖,我才不要繡東西呢!”說著,隨手拿起一個果子,“卡擦”一聲咬了一口,忽然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咦,還挺甜!”
……
書房內,吩咐石硯將節例送去各遠落後,裴諸城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他是真的很失望。
以前鎮守邊疆,常年征戰在外,不經常回府,偶爾回京述職,在府裡住十天半月,只覺得華兒懂事明理,容兒嬌憨可愛,巧兒雖然木訥卻也老實本分,章芸將府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唯一憂心的歌兒,偏歌兒性子又倔,偶爾想要教導,卻又常常被頂撞,父女倆根本說不到一塊兒。
沒想到這次回京,武將轉了文職,常年在府,卻發現府內的情形,與他原先的認知幾乎是顛倒乾坤。
章芸對歌兒居心叵測,苛待算計;容兒驕縱蠻橫,虛榮膚淺,這已經讓他很傷心了。好在歌兒卻是乖巧懂事,聰明伶俐,跟他親近,也為他分擔了不少事務,還有華兒也依舊如昔。沒想到,竟連華兒也……今日的事情,雖然周娘子所言順理成章,但有些事情不是隻要順理成章就能遮掩過去的。
華兒她……心思和容兒顯然是相同的。
而且,容兒是有攀龍附鳳的心思,但她的確不夠敏銳通達,看事情想不深透。但華兒則不然,她清楚地知道,這繡圖牽連甚廣,每一寸的得失都能夠看清楚,結果,勸他從容兒那裡取走繡圖,交付給她,自己卻做了和容兒一樣的事情,而且,比容兒還要露骨。這樣一深想,讓他如何不痛心?
之所以沒有拆穿華兒,的確是顧念她有傷在身,但另一邊,也是因為他心有愧疚。
鎮邊大將並非不能帶家眷,只是他想著邊疆苦寒,又常有戰事發生,害怕嬌柔得花瓣似的女兒們吃苦受驚,因此將她們留在京城。早知如此,當初寧可孩子們吃些苦頭,也該把她們帶去邊疆,留在身邊親自教導。俗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子女如何,都是要看父母怎麼教,章芸就不說了,他自己也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從來都沒有教導過女兒們,華兒和容兒變成今天這樣,他這個父親也難辭其咎。
從今往後,該多在華兒和容兒身上花費些心思了。
想到這裡,裴諸城心中稍定,抬眼看到一隻凝視著他的裴元歌,這才想起還有歌兒的事情,又是一陣心煩:“歌兒,你剛才說有事要跟我說,關於五殿下的,是嗎?”
“是,之前在臨江仙,女兒出去一趟,回來後面色蒼白,說是不舒服,其實不是,是女兒聽到了令我驚駭的事情,只是當時房間內人多口雜,女兒不好明說。”裴元歌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