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溝大啊,縣上幹部有這麼一句話:祖國山河可愛,東陰東陽除外。東陰是我們朝南的一個縣。有些城市女同志到這裡來,一路在車裡嚇得膽戰心驚!”金狗說:“我無所謂,車上倒瞌睡了一路,我也是山地人,白石寨縣的。”書記則叫了:“你是白石寨的?白石寨哪兒人?”金狗說:“仙遊川的。”書記越發高興了,說:“怪不得的,出人才的地方!”就談起他怎麼認識州城的鞏家人,如何又與白石寨縣委田書記熟。如此交談半個小時後,書記陪同金狗在縣委小灶上用膳。飯菜極豐盛,大多又是本地特產。金狗頂感興趣的是一種娃娃魚和一種魔芋製作的涼粉,書記就大講了一通縣上養娃娃魚的專業戶,以及廣泛開展群眾種魔芋,說這本是野生植物,這幾年突然身價百倍,含極高營養,防治癌症,外地人都來搶購,廣種魔芋便成為他們縣委為民致富的一項具體措施。
這頓飯金狗吃得蠻有興趣,他初步的印象是,作為這麼一個偏僻邊遠的小縣,如何致富,充滿了極大的學問,僅僅一種魔芋的生產,足可以證明這些山區特產發展前景。飯後,金狗就專門和書記交談,讓他介紹情況,金狗對他的口才十分佩服,一個僅僅初中畢業的領導幹部說起話來,振振有詞,慷慨激昂,金狗覺察到他是極善於運用排比句的。也就在這天晚上,第二天的早上、中午,他接連召開了幾個幹部座談會。每次座談會,人都來得很整齊,都爭著發言,但發言必持了講稿,座談會的桌子上擺滿糖果和香菸,金狗目之所及,迎著的皆是笑笑的臉。他足足記錄了兩個筆記本,顯得很激動,會後要求能到鄉下轉著看看,作些親身感受,書記說:“應該這樣,形勢的發展非常快啊,下去轉轉,你就會更愛上我們這個地方的!可是你不要急,再過兩天,我也要下去檢查工作,咱倆一塊走,行嗎?”金狗就留下來,在房子裡翻閱縣委辦公室送來的一沓一沓材料,腦子裡慢慢形成著這篇通訊報道的角度和形式。
縣委這個後院並不大,一排兒平房裡,書記是住在第四號房子裡,他並沒有帶家屬,老婆和孩子全住在州城裡,他是想僅在這裡工作兩年三年便罷了,還是嫌老婆孩子在身邊,分散和拖累自己工作的精力?這一排平房裡,除了書記的住房,還有一間電視室,一間常委會議室,一間設有象棋、麻將的遊藝休息室,其餘的就是接待重要客人的房子。每日早晨,金狗一爬起來,通訊員就打好了洗臉水,洗罷臉,髒水就被端出來潑了,那地板,桌椅茶几,已被擦洗得乾乾淨淨。金狗發現,待他是這樣,待書記更是這樣。他有些不好意思,讓這瘦小少年抽菸時,少年只會擺手,臉上是十二分和氣的笑。書記的會特別多,要審閱的檔案又堆滿桌頭,金狗不忍心去打攪他,在院子裡的高枝闊葉的大芭蕉樹下站了一會兒,就兀自往城街上去。城街主要有兩條,一條是舊式的,一條是新興的,沿街的店鋪門前,隔一段就擁集一堆人,擠進去,卻差不多是些賣老鼠藥的,賣肥豬粉的,耍猴的,有一推銷羊毛衫的小販,為了證實他的貨真價實,竟當場用火點燃了一件羊毛衫,狂呼亂叫。也有幾個小姑娘在這裡作氣功表演,囚首垢面,衣衫破爛,拿指粗的鐵絲在脖子上纏,故意難受得臉面扭曲,然後持了草帽向圍觀者討要零錢。金狗是見不得這種刺激的,卻疑惑縣城裡怎麼能允許這種現象?心沉沉地踱進一家飯店買了一壺酒坐喝,卻見門裡進來了一個漢子,面黑如漆,形象醜陋,將一根扁擔在飯桌靠了,兩條皮繩纏在腰上,買了一瓶白乾一斤餅乾便大嚼大飲起來。眨眼工夫,白乾飲盡,餅乾吃完,唱起“醜醜花鼓”拽扁擔出走,至店門口就栽倒下去了。店堂服務員叫道:“倒了,又一個倒了!”過去將那醉漢拖到外邊臺階上,就回來笑笑地說:“這個還能唱‘醜醜花鼓’,他唱得不錯哩!”金狗覺得奇怪,問這是什麼人?回答是,山裡的。再問怎麼這種吃喝法?回答得越發使金狗不解:這些人都是親無妻小,家無財產,每日在山上砍了柴挑進城賣了,就來這裡吃喝一頓,醉個爛泥,天黑返回,第二天又來賣柴醉酒了。金狗再沒有問下去,出了店門,瞧見那醉漢還臥在臺階上不醒,屁股上的褲子已經破了,露出骯髒不堪的黑屁眼,而同時擦身進店的又是三個提了扁擔的漢子,粗聲吼著:“來三碗酒吧,要純酒!要是摻了水,老子扭你的胳膊見×書記去!”
金狗返回縣委後院,書記已經開完會在那裡休息了,遊藝室的棋盤移至芭蕉樹下,正和三個幹事在下棋哩。書記的棋走得很得意,將吃掉的棋子在手裡磕著,不住地嘲笑著對方,結果三個幹事一個一個全輸掉了,搓著手叫喊書記的棋道高。書記讓金狗也來下下,金狗推託一番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