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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韓文舉已坐在床前,說:“金狗,昨夜裡來了什麼人了?”
金狗說:“一個過路的,半夜要到寺裡去,我留下睡了。”翻身叫那人醒來時,床鋪的那頭卻並無人,也吃了一驚,說:“人呢,他走了?”
韓文舉說:“他留了個條子,說是夜裡再來,讓把他的腳踏車和箱子保管好。”
金狗出艙看時,那車子和箱子果然放在船頭。
韓文舉說:“這是什麼人,叫什麼,幹什麼的,哪兒來的?”
金狗說:“我也不知道。這人好怪,這麼早就出去走了,卻把車子和箱子留在這裡?”
韓文舉說:“金狗你好馬虎,這人是什麼模樣?是不是逃犯,還是來私收金銀文物的?”
在韓文舉的擺渡的歷史中,他是遇到各色人等的,就曾有過兩次,是逃犯,他剛剛擺渡過了河,公安局的人就趕來了。也曾見過外地來人做走私的,在這一帶民間收集元寶金戒指,銀項鍊,甚至看見他那六枚搖卦的古銅錢也想收買。聽韓文舉這麼一說,金狗也疑心了,兩人便將那皮箱開啟,竟發現裡邊滿滿裝著一些書和各類大小不一的筆記本。翻開筆記本,上面盡記載了所到之地的見聞:有歷史的,經濟的,政治的,風情的,軼事的。金狗恍然大悟,叫道:“韓伯,這是一個文化人,作考察的。這種考察這幾年很時興,有徒步的,有騎腳踏車的,還有駕著船行完黃河的,他們不是學者就是作家。”
韓文舉似乎不大理解。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人?他們都是些有吃有穿的人,偏這麼苦行僧一般四處奔走?!便說:“這麼說,和你是一路人了。他考察這些做什麼用,八成怕是有神經病哩!”
一天各忙其事,無話可說,到了晚上,金狗因想與那考察人好好聊聊,故又讓韓文舉睡回家去,自己就拿了好多飯菜和酒,等著考察人到來。果然夜幕降臨,那人匆匆而至。金狗自報了自家姓名、工作單位,直截了當詢問起那人情況,那人很是高興,才說出他出外考察已有一年三個月了,走遍了陝甘寧三省。這次到了州河岸上,他十分感興趣,又決定沿州河考察,始於州河的源頭,行經了二十天才到了這裡。本來昨天是到了白石寨,卻聽說白石寨縣最好的地方是兩岔鎮,才又連夜到了鎮上,不想覺在船上宿了一夜。金狗見此人談吐不凡,又都屬於文化系統人,就拿飯菜給他吃了,且喝酒助興,侃侃而談起來。
金狗說:“你這工作辛苦是辛苦,卻大有意思!我是自小生在州河上的,倒還沒走遍過州河哩,你跑動了這麼些日子,對我們州河有何感想?”
那人說:“州河在你們省上是屬第三條大河,但卻是最有特點和個性的河,它流經三個省,四十六個縣,全長二千八百里,深深淺淺,彎彎直直,變化無窮,也可以說它是這塊邊地境內最深最長也最浮躁的河!州河兩岸,山光秀麗,風景迷人,物產雖然不豐但品類繁多,人民雖然貧困但風俗古樸……”
金狗擊掌叫道:“說得好,說得好,你幾句話就把我們州河概括了!能來到我們這裡,你就不妨多住幾日,好好再瞭解些情況。目前農村變化很大,不誇口地說,現在所有的農民都有糧吃了,但同時存在的問題很多哩。你今日一早又是到哪裡去考察了,有收穫嗎?”
那人說:“我每日起得早,這成習慣了,所以也未叫醒你。我先去了鎮上,在一家酒店裡坐了半日,和那店主聊了聊你們這兒的歷史傳說奇聞趣事,又詳細問了他家的經濟收入。後來我就信步去了東王溝和賈家村,走訪了四家農民。”
金狗聽他詳細講了這四戶農民的情況後,他虔誠地請教道:“你走的地方多,見識廣,你覺得中國目前的改革怎麼樣?下一步估計有什麼發展變化嗎?拿我們州河與全國別的地方相比,又會怎麼樣呢?”
那人說:“你也真不愧是記者!這些問題我也正需要請教你呢?我在你們這一帶,有一個最深的印象,就是這裡的人,不論是幹部、工人還是農民,一聊起話來,竟都關心的是天下大事!”
金狗就笑了起來,說:“這地方窮呀,越是窮的地方,天下的變化最能關聯到他們的切身利益。我近來常想這麼一個問題:現在的國家政策是好的,土地承包解決了農民吃飯問題,而允許和提倡搞商品經濟,這也是對的,但現在有些人一搞起生意來,竟一下子身裹萬貫,而這些錢差不多是靠一些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的。如果這樣下去,個人或許是富了,但國家的經濟卻受到損失,以致出現市場物價上漲,賄賂嚴重,社會風氣不好。這些現象是主流還是支流,是好事還是壞事,我也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