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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紅推開了這客店的門,遍地白夜,月光如雪。一行蹄印,自西而去。他聽見銀杏樹下有一窩兔子在寢息著。他聞到有戶人家正在煮麻葛的味道。他感覺到就在同一座城裡,同一個子夜裡,龔俠懷雖然受著苦但仍活著。他的眼睛不好。但他聽得見、聞得到、感覺得份外深明。
第四章帶怒拔箭
1雪地傷狐
路雄飛疾掠出院子的時候,迎面遇上氣定神閒的高贊魁。
高贊魁有點不喜歡遇上他,不過臉上可一點也沒有顯露出來。
雪那麼寒,陽光又竟是那麼好……這樣一個美好時分,遇上的都不是些什麼美麗女子,反而盡是麻煩人物。……不知怎的,雪總是讓他想起了嚴笑花,也許她讓人的感覺就是白的、寒的,但她明明又是豔的、熱的,像暗紅的炭,火焰上的星子一樣。這女子可以生出火來,但她本身並不是火。
夠了,今天,先是在監司文案處已經遇上好一些夠煩的事,後來又遇上幸災樂禍的同僚裝得一臉同情的來打探:龔俠懷落案的事可會不會影響他的大好前程?待應付過去,回到八尺門,好不容易才把葉紅這幾個紈挎子弟恭送出去,然後又給那陰魂不散的杜小星纏上。現在總算過去了,嘿,路老五卻又竄了過來,看來,準又要鬧事了。今天真是個倒黴的日子。
“三哥”
路雄飛也不喜歡遇上高贊魁。因為他自知就算這人把心裡想的東西講給他聽,他也聽不明白,跟他在一起簡直是悶得抽筋。幸好,武林中恃的是腕力,而不是腦力。他打從老遠望見高贊魁那一頭服服貼貼稀稀疏疏的頭髮,他就討厭得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高贊魁含笑望著他的頭髮,好像已先跟他的戟發交談了幾句腹語。
“怎麼?這麼匆忙的?”
路雄飛很不高興他的頭髮總是透露了他的心事,所以特別神神秘秘地說:“杜小星……他仍在外面?”
高贊魁心中一凜:這傢伙果然不幹好事!這陣子事情已夠多的了,還要來生事!“你要幹什麼?”
路雄飛連忙說:“我也是奉命而為的。”
“老二?”
路雄飛點點頭。
算了吧。高贊魁倒吸了一口氣。這可不干他的事,他已一再好意忠告那姓杜的小子,滾到遠遠的地方去得了。龍頭給逮了,天剛翻了過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都不懂,杜小星死了也是白活了。自己要是出手攔阻,萬一杜小星惹了禍,八尺門剩下來的兄弟可要衝著他怪罪呢,他可不想現在就和夏嚇叫硬對硬幹。要一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死了還當他是大恩人,這才叫做人物。高贊魁很快地盤算了一下,知道這件事他不宜阻攔,但也不必插手,反正免冒這趟渾水就是了。
不過這時節謠言滿天飛,總要利落些兒以免後患。“他大概還在楞子巷那兒徘徊。”“是。”
路雄飛巴不得立刻就去。“最近,風聲緊著呢。你要跟他……要說些什麼,最好,”高贊魁像對著一副奕盤上的殘局在哺哺自語,“最好,走得遠一些,而且,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萬一幹上些什麼,也要乾淨利落……何必教人誤會生疑嘛!其實龔俠懷和杜小星都是雪地裡的傷狐,也不必勞師動眾,大動干戈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他們也活不久了。”
說罷,他兀自負手,走回院落裡去了。
神態依然悠閒。
就像畫裡的古人。
那幾句卻教路雄飛咀嚼了老半天。
直至他的頭髮都疼了起來,他才想通了:大概三當家是“不反對”二當家叫他去殺杜小星,可是要動手就去遠一點,並且不許叫人生疑。
他連頭髮部在詛咒:
這些文人,怎麼說一兩句簡簡單單的話都要扭扭曲曲的說得如此複復雜雜!
天殺的!
一一想欺負我路老五腦筋擰不過來是不是?!
一一幸虧我聽得明白!
一一老子才不笨!
他果然在街角找到了杜小星,就像“拾”垃圾一般地用目光“拾”著了那個瘦小伶仃的他。
怎麼競會瘦得如許之快?!路雄飛倒是一楞神,疑真疑幻:兩三個月前還是條神俊大漢哩!現下可瘦得令人生起“不自量力”之感。
杜小星看見路雄飛,以為他又要來趕他、毆他、羞辱他。
他大概是想退開。但退到牆邊,就退不了了。他的手一直沒有搭在刀柄上。也許是從沒想到過。
有些人一輩子都不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