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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又跑了。
戴黎民是從城裡走回來的。
他在防空洞裡藏不住,一顆心總是惦記著家裡的唐安琪。在城中熬過一夜,他抓住清晨機會出了城,想要步行返回。
這種事情,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來。畢竟是摸過槍打過仗,走在荒郊野外,敵機低空掠過時他能立刻找到地方躲藏隱蔽。敵機不會在野林中浪費炸彈,需要防備的只有機槍掃射。他拿出當年做土匪的勁頭,飛禽走獸一樣攀援跳躍著往家裡跑。也不知他是怎麼走的,幾十里長路,他上午就到家了,簡直比長途汽車還要快。
然後他就見到了一片廢墟。
除了廢墟之外,集市情況和昨日並無不同。他四處詢問唐安琪的下落,然而無人知曉,都說“沒見唐老闆回來”。
戴黎民在城內見多了慘象,這時呆呆的站在廢墟之前,他心都冷了。胸口壅塞著透不過氣,耳孔中似乎也堵了棉花。木雕泥塑一樣立在那裡,警報聲響起來,他也聽不到。
直到此刻,小夥計把他喚回了現實。
嘔出那一口血之後,他心裡倒是鬆快了好些,氣也透得出來了。眼前不斷閃現過城內那人間地獄般的景象,他簡直不敢再去想起唐安琪。
警報聲越來越響,他依舊是一動不動。忽然有人從後方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帶著他硬往前跑。他拖著兩條腿跟上去,發現對方正是隔壁的麵館老闆。
“安琪沒了?”他帶著哭腔問了一句。
那老闆忙著跑空襲,頭也不回的大聲答道:“唐老闆和那個闊小姐上山去囉,你不知道嗎?”
戴黎民眼睛一亮:“他沒死?”
老闆本是要回來檢視館子“遺址”的,沒想到順手還救了個人。他一邊飛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答道:“沒死沒死,我看他早晨就上山去了。”
戴黎民一聽這話,忽然就哭出了聲。老闆見多識廣,知道大轟炸常把人嚇的發神經,這時便不安慰,氣喘吁吁的只是飛奔。
戴黎民人高馬大的跟在後面,就這麼哭天抹淚的跟著他逃進防空洞裡去了。
一對冤家
戴黎民蹲在防空洞裡,哭的高一聲低一聲。
防空洞裡本來就是個憋悶封閉的所在,孩子哭倒也罷了,這麼個大人哭啼不休,可是讓周遭眾人很不耐煩。麵館老闆坐在一旁,這時就出言解釋道:“他剛從城裡回來,可能是路上嚇著了。”
此言一出,旁人也就不好多說什麼,偏巧旁邊一對夫婦吵起架來,聲音高昂,倒是把戴黎民的哭泣壓了下去。原來那位丈夫被轟炸折磨的神經緊張,一遇空襲就拉肚子。方才此君一路連鑽三次草叢解手,不慎把個裝著乾糧的袋子遺失了,便惹的妻子怒氣勃發起來。
防空洞內吵吵鬧鬧的,一時幾個孩子又嚎了起來。而戴黎民哭過一場之後,身心漸漸平定。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自己搓了搓雙手雙腿,感覺肌肉鬆弛了許多,不再是先前那樣渾身抽筋了。
他既然是哭夠了,身邊就有人向他問道:“這位先生,請問城裡是個什麼情況?”
他抽了抽鼻子,彷彿很委屈似的答道:“嗚,城裡慘得很,人死的太多了。”
戴黎民得知唐安琪平安無事,便低頭緊了緊褲腰帶,勒著個癟肚子想要打個盹兒——現在才真覺出累來,兩條腿都要不聽使喚了。
一言不發的迷糊了片刻,他飢腸轆轆的抬頭睜開了眼睛,餓的難受,簡直睡不著。扭頭轉向身邊的老闆,他開始搭訕著說起話來:“老兄,這店鋪一塌,你一家都安頓到哪裡去了?”
那老闆無所事事,便也熱心答道:“村裡有人剛建了一排水泥房子,本來是打算出租給下鄉避難的城裡人,不過租客很少,大多空著。你現在去租上一兩個月,肯定也是沒有問題。”
戴黎民把這話記在心中,及至午夜之時警報解除,他就和那老闆一家共同進村,果然順利租下了一間靠邊的空房。
借了一床被子對付了一夜,他翌日清晨醒來,眼看頭頂是個霧天,便安下了心,先去找到房東,要對方立刻把店鋪重新修建起來;房東卻是別有思想,認為店鋪坍塌與己無關,他雖不會去向租客討要賠償,可是也無意重新出力建房。
雙方既然不能達成共識,自然就要生出糾紛。一番唇槍舌戰之後,戴黎民開始動武。
房東,以及房東的老婆,房東的長子,房東的弟弟,皆被戴黎民追打的哇哇亂叫。房東豎了白旗,全家一起出村前往集市蓋房——此地若說蓋上房子,那也容易得很,無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