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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落在裴硯這麼個不受胡大娘子喜歡的庶子身上,楚沁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是因為街頭坊間在一夜之間都流傳起了一種有理有據的說法,把她給說服了。
那時人們都說:宮裡挑定了裴硯這個庶子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定國公府現下有三個嫡子,其中行四的裴燁上頭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哥哥,他身為幼弟不可與兄長一爭便可姑且不提。
但餘下的兩個,身份都大有說頭。
嫡長子裴烽,是定國公的原配徐氏所出,徐氏生他時難產而亡,定國公便迎娶了如今的胡大娘子為繼室,而後便有了嫡次子裴煜。
這兩個人,一個是實打實的嫡長子。一個雖缺了個“長”字,好似身份上有所欠缺,可母親尚在人世,有人撐腰。兄友弟恭背後實則暗潮洶湧,不論朝廷器重哪一個,都會引得另一個不滿,挑起他們對爵位的爭端,使國公府中家宅不寧。但若太子一個都不用,對定國公府而言又丟人。
所以,朝廷便索性挑了個不可能承襲爵位的庶子。既維護了定國公府的顏面,又為定國公府避免了矛盾。
人們說,這是上位者的大智慧!
當時的楚沁對這些事本就不太上心,更還沒摸透胡大娘子對裴硯的厭惡,這些議論也聽得左耳進右耳出,旁人這麼說她就這麼信了。
現下想想——這話真是糊弄人呢。
以胡大娘子對裴硯的厭惡,這樣的機會她只怕是寧可給裴烽都不會給他。倘若天家此舉是為了免去定國公府內生隙,胡大娘子更該有辦法委婉地將想法透進宮裡,直接讓自己的兒子得了這好處。
如此便可見街頭坊間的說法是不可信的了。楚沁估摸著,那些話要麼是旁的人家閒來無事胡琢磨的,後來越傳越真;要麼便壓根就是定國公府撒出去的,胡大娘子想以這樣的說辭維護顏面,讓府中兩個嫡子落選、庶子卻中選的事情看起來不那麼難堪。
這些底細回頭細想,突然變得很有意思。
楚沁心不在焉地吃了兩筷子菜,暗自打消了在這個關頭勸裴硯多休息的念頭,因為她太清楚裴硯謀得了這個侍中的位子之後會帶來什麼——帶來了許多麻煩與周折,但也確是為他今後的人生帶來了轉機。
他這樣的身份,總不好在胡大娘子眼皮子底下過一輩子,能早一日出去自立門戶都是好的。
楚沁在餐桌上便沒再多說什麼,等用完膳,她也繼續做她的事情。等手頭縫製的香囊收尾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晚,她摸出裴硯給她的懷錶看了眼,已經九點鐘了。
“清秋。”楚沁喚了來清秋,交待她,“你拿錢去膳房,勞他們燉個湯,若三郎又讀書到半夜還不睡,你就給他送過去,讓他補補。”
她已經不太記得太子遴選近臣這事什麼時候才能塵埃落定了,只覺得裴硯若一直這麼熬著,對身體總歸不好,得多吃點好東西補補。
於是在大約十一點半的時候,清秋見裴硯還沒有歇息的意思,就依楚沁的吩咐去提了膳回來,用托盤端著呈進屋。
裴硯原正專心致志地讀書,忽而嗅到一股濃郁的鮮香飄過來,下意識地抬眼,清秋駐足福身:“公子,娘子適才吩咐膳房備了湯,說您若睡得晚就讓您吃些,補補身。”
語畢她繼續上前,將托盤放在桌上。裴硯首先注意到的是一碗白淨的素面與四周圍的幾碟子小菜,約莫一乍長的小砂鍋蓋著鍋蓋,倒瞧不出裡面是什麼湯。
但其實面與小菜都是膳房那邊額外孝敬的,章師傅怕他只喝湯不頂餓,尋思著上一碗麵,搭著湯吃正合適。
清秋用帕子隔著熱,揭開砂鍋的鍋蓋,鍋中的鮮湯映入眼簾。
是雞湯,用的是現殺的三黃雞。調味只用了簡單的蔥、姜與細鹽,配菜也只是山藥與藕片,但因燉足了時辰,那股鮮香變得蓬勃張揚,雞肉被燉得嫩滑酥軟,雞皮幾乎入口即化,一層從雞肉裡熬出來的油脂漂在湯上,在燭火下泛出誘人的金光。
裴硯不由食指大動。他本沒有這個時辰用宵夜的習慣,卻被這鮮味勾得忍不住了,揮退清秋就自顧挽了挽衣袖,伸手盛湯。
他先盛了一碗沒有菜也沒有雞肉的乾淨雞湯,托盤中的白瓷碗小小的,一碗湯不過口就已飲盡。雞湯的鮮美滑過唇齒、過喉而入,暖意倏爾蔓延全身,令他通體舒暢。
原來半夜喝雞湯是這種感覺啊。
裴硯心生感嘆。他曾聽二哥提過,說晚上熬夜苦讀時,母親會命膳房烹湯給他。那時裴硯心裡雖有一點酸酸澀澀的嫉妒,更多卻是覺得這時辰吃東西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