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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老病死,哪裡是人能做主的?而教育天下英才,更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說完,他鄭重道:“只做到第二條,就很好。”
年紀大一些的孫兒仰著頭道:“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韋仲之憐惜的摸了摸他的頭:“人生在世,得一個問心無愧,就很好。”
……
興慶宮。
皇宮裡是沒有一座名為“冷宮”的宮殿的,天子聖恩不至之處,就是冷宮。
當日馮老夫人死後,皇太后落髮出家,身邊親近的舊人都被杖殺,如今,只有幾個聾啞的內侍宮人為她送膳食飲水,昔日繁華富貴的興慶宮,冷的像是一座冰窟。
現在,這冰窟裡來了一位客人。
馮蘭若被人一路引著到興慶宮後殿庵堂中去,入得門後,便見皇太后身著素衣跪坐在佛像前面,滿頭髮絲早被剃去,身形單薄如紙,好像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一般。
雖知道這位姑母當日送自己入宮不懷好意,但此時此刻,見她如此蕭瑟落寞,馮蘭若也不禁有些難言的傷感。
皇太后聽見動靜,回頭見到她,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
手裡的念珠掉到地上,淚珠簌簌流下。
馮蘭若見狀,神色不免躑躅起來,正猶豫著是不是該開口,皇太后卻先一步將臉上淚痕拭去,強笑著道:“不必說了。”
她將念珠撿起,又重複了一遍:“不必說了。”
馮蘭若便沒有作聲。
皇太后問她:“你阿耶阿孃可都還好?”
馮蘭若默默的點了點頭。
皇太后再看她衣著髮飾,微露詫異:“你仍舊是淑妃嗎?”
“是,”馮蘭若由衷道:“陛下寬宏,不曾見罪於我。”
皇太后“噢”了一聲,慢慢說:“那很好啊。我原以為你入宮之後,必是死路一條,不曾想竟送了你一場滔天造化。”
她如此坦然,馮蘭若反倒無言以對,低頭看著腳尖,默然不語。
皇太后對著她看了許久,終於道:“陛下召幸過你麼?”
馮蘭若不曾想她會問這個,不由得一頓,然後才回答她:“孝期未出,陛下怎麼會召幸嬪御?”
“我猜也是。”皇太后喃喃自語般道:“他是那樣滴水不露的人,怎麼會留下破綻呢。”
再去看馮蘭若時,便淡淡道:“叫你母親替你操持副避子藥吧。我侍奉先帝數年,未得有妊之喜,這是我的孽,若你得以如此,卻是福氣。”
馮蘭若聽得愕然。
皇太后卻不想再說什麼了,擺擺手,打發她走:“你想說的,我已經知曉。不必再開口了。你走吧。從今以後,再不要來看我了。”
庵堂的門合上,皇太后單薄瘦削的身影消失在馮蘭若的面前。
她順著石子鋪成的小徑,繞過長廊,動身折返回翠微宮去。
其實人生一世,總共才多少年呢,兒女能夠陪伴父母的時日,又能有多久。
更多的路,終究還是要自己走。
而她能得以侍奉這樣的英明之君,已經是三生有幸。
夏日裡草木葳蕤,從前被宮人內侍精心打理著的庭院早就變了一副模樣,雜草叢生,枝條旁逸,偶爾有一隻黃鶯途徑,察覺到不遠處有人之後,很快振翅飛走。
是日晚間,皇太后薨逝。
關於先帝諸多子嗣先後夭亡的真相,就此埋沒在時光裡。
是否與皇太后有關呢?
誰也不知道。
而隨著死亡的來臨,這位出身名門、向來頗得內外稱頌的馮皇后,後來的馮太后,也無人能夠了解她諸多行徑的緣由與她封鎖住不為人知的內心。
馮蘭若聽聞訊息之後,竟也不覺得意外,她只是輕輕應了一聲,繼而便將目光轉向窗外。
夏天的夜晚,可真是長啊。
……
長安的諸多紛爭逐漸落下帷幕,偌大的帝國徹底成為嬴政的掌中之物,真正如臂指使,隨心所欲。
而蘇湛也在這時候入宮向他辭行。
“臣此次回京,見到陛下,與您相交,又結識了諸多青年俊彥,著實收穫頗多。只是臣是將軍,臣的戰場在邊疆,在北門鎖鑰,不能久居於膏腴富貴之地,終究還是西北的風沙更適宜臣。哪一日陛下軍備齊全、資糧豐闊,臣願為陛下驅使,北復燕雲!”
嬴政笑著稱讚他的志向,並沒有挽留,忽然間想起原世界裡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