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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船上得到了一個與家庭地位相稱的職位,你將不得不隨時拿著棍子,好把姑娘們趕跑。”
這話讓他惶恐不安。現在這樣,他已經陷在家庭的沼澤裡拔不出來了。與其說需要媳婦,還不如說他需要第三條腿呢。
“大多數社會群體,”她繼續說,“既實行異族通婚,也可以同族結婚。一個人只能跟自己家庭以外的人結婚,但婚姻物件限於他自己的民族、人種、宗教或者其他範圍。你們自由貿易商也不例外,你必須娶左舷窗的女子,但不可以同弗拉基結婚。但是你們的習俗已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家庭結構,即每一艘船都是一個以男方家庭為家庭的母權社會。”
“一個什麼社會來著?”
“‘以男方家庭為家庭’,就是妻子加入到丈夫的家庭裡;‘母權社會’……嗯,你想想,這艘船上誰說了算?”
“嗨,船長唄。”
“他說了算?”
“嗯,父親聽奶奶的,但是她已經老了——”
“沒有這個‘但是’。族長是頭兒。才知道這一點時,我大為驚訝,當時我還以為這種事情只有這艘船上才有。但實際上,你們的同胞全都是這種情形。男人做買賣,駕船,管理船上的動力裝置,但女人始終是頭兒。這種社會構架自有它的道理,使你們的婚姻習俗不那麼難以忍受。”
索比實在不想再聽她談婚姻方面的事情了。
“你還沒有見過飛船之間互相交換女兒的事。即將離家的女兒們哭得死去活來,幾乎是被強行拉出去的……但是還沒到夫家,女兒們已經擦乾了眼淚,準備笑臉相迎、調情賣俏,睜大眼睛尋找合適的夫婿。如果一個女孩找準了男人,幫他出人頭地了,那麼將來某一天,她就可以統治一個獨立的社會群體。但是,在離開自己出生的飛船以前,她什麼都不是。所以她的眼淚才會馬上就幹了。要是男人當頭的話,女孩的交換就會帶有奴隸性質。而現在卻正好相反,這種習俗成了姑娘們的一個大好機會。”
馬德博士的目光離開那張譜系圖,說:“有利於人們共同生活的習俗傳統幾乎從來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它們確實有用,否則就不會流傳下去。索比,你對如何處理親屬、親戚關係感到很為難,是嗎?”
“一點沒錯!”
“對一個貿易商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索比想了想說:“嗨,家唄。無論什麼事,都取決於你在這個家裡是什麼人。”
“完全不對,是他的船。”
“嗯,你是不是說,‘船’就是‘家’?”
“我們退一步想想。如果一個貿易商心裡不痛快,他可以到什麼地方去呢?要是身邊沒有船,他在太空中是沒有立足之地的。至於到弗拉基的星球上生活,他根本不會產生那種念頭,這種想法本身就令人厭惡到極點。船就是他的命根子,連呼吸的空氣都來自船上,因此,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學會如何在船裡生活。可是封閉在這裡,人和人的關係可以惡化到難以忍受的地步,而且你絕對無法逃脫這種關係。壓力一天比一天大,最後會鬧出殺人事件的……或者連飛船都毀了。但人類可以想出在任何環境下共同生活的辦法。你們船上,人與人之間有一種潤滑劑:儀式、禮儀、講話的既定方式、必須做的事、既定的反應方式。在困難情況下,你們可以躲在這些既定模式背後——這就是弗裡茨不生氣的原因。”
“啊?”
“他不能生氣。你做錯了事……但是,做錯事本身便表明,你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當時弗裡茨忘了這一點,以後他又想起來了,於是一下子就消了氣。你們‘同胞’不允許自己對小孩子發火,只需要把他拉回到正道上來就行了……直到他像弗裡茨一樣,能自動地遵循你們複雜的習慣為止。”
“呣,我想我明白了。”索比嘆了一口氣說,“這可太難了。”
“你覺得難,因為你不是出生在這裡的。可你會學會的,到時候,遵守這些習俗就像呼吸一樣簡單自然——也跟呼吸一樣有用。正是因為風俗習慣,一個人才能知道自己是誰,屬於哪個團體,必須做什麼。即使不合邏輯的風俗也比沒有風俗好。沒有風俗,人們就不能共同生活。從人類學的觀點來看,所謂‘正義’,就是追求切實可行的風俗習慣。”
“我父親——我是說我原來的父親跛子巴斯利姆——經常說,要對別人公平,不用理會別人是不是對你公平,只有這樣才能實現正義。”
“這話難道不符合我說的話嗎?”
“呣,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