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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湯普森經常在普利茅斯的古岸散步。他尤其喜歡冬天去,這時海灣的沙灘上空無一人。湯普森個子較高,穿著牛仔褲、靴子、藍色的風衣和拉鍊羊毛衫。湯普森的博士階段的研究方向是帽貝和濱螺等軟體動物喜歡吃的粘稠物質:矽藻、藻青菌、海藻,以及依附在水草上的小型植物。但是,人們知道湯普森並非因為他對海洋生物的研究,而是因為海洋中某種不斷增長的物質——但它們從來不具有生命。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他還是個本科生,秋天的週末他都在召集大不列顛國家海灘清理工程在利物浦的成員。那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將成為他畢生的事業。在大學的最後一年,他和170名隊友沿著85英里長的海岸線收集出好幾噸垃圾。除了那些明顯是從船上掉下來的物品,比如說希臘人的提鹽器和義大利人的油筒,他能從標籤上看出,大多數碎片是從東面的愛爾蘭漂過來的。依次下去,瑞典的海岸也堆滿了英國漂來的垃圾。任何帶有空氣、能夠浮出水面的物質似乎無一例外地受到風的差遣——在這個緯度範圍內,洋流是往東的。
不過,體積較小、不太引人注意的碎片顯然是受到水流的掌控了。每年匯總年度報告的時候,湯普森總是發現,普通的瓶子和汽車輪胎中越來越多的垃圾正在越變越小。於是他和另外一個學生便開始沿著海岸線收集沙子的樣本。他們從看起來不太正常的東西中篩選出最小的顆粒來,然後想透過顯微鏡鑑別出到底是什麼物質。這項工作十分棘手:他們的研究物件實在太小,沒法確定它們到底來自哪個瓶子、玩具或裝置。
在紐卡斯爾的研究生階段,他並沒有停止每年一度的清理工作。拿到博士學位後,他開始在普利茅斯任教,系裡有一臺傅立葉轉換紅外光譜儀——這種裝置能讓微光束透過某種物質,然後把它的紅外線光譜放到已知材料的資料庫中進行比照。現在,只要他想知道,他就能知道自己觀測是什麼物質了。
“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湯普森帶著一名遊客來到普利姆河的海岸,這裡離入海口很近。月出之後幾個小時,海潮差不多漲到了兩百米高,露出了平整的沙灘,上面散落著些墨角藻和海扇殼。清風拂過潮汐,山坡上發光的排排住宅彷彿微微顫動。湯普森拾起拍打著海岸的浪頭留下的碎石,尋找有沒有什麼能夠辨認出的東西:尼龍繩、注射器、沒有蓋子的食品塑膠盒、船上的物資、聚苯乙烯包裝的小碎粒,還有顏色各異、種類繁多的瓶蓋子。最多的是掏耳棉籤五彩繽紛的塑膠柄。但還是有些樣子相同卻形態奇怪的小東西讓人們難以識別。他抓起一把沙子,在小樹枝和水草纖維中,有好幾十個兩毫米高的藍綠色塑膠圓柱形物體。
“它們叫做“納豆”(塑膠顆粒)。它們是生產塑膠的原材料。人們把它們軟化後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東西。”他走到遠處,又用手掘出一捧沙。這把沙子裡,這種塑膠顆粒就更多了:灰藍色的、綠色的、紅色的,還有棕褐色的。他統計過,每把沙子中都含有20%的塑膠,這也就是說,每把沙子中至少含有30個塑膠顆粒。
第九章 永不消逝的聚合物(2)
“實際上,現在,你可以在所有的沙灘上看到這種物質。它們顯然是有些工廠生產出來的。”
不過周圍根本沒有塑膠製造廠。這些塑膠顆粒涉水而來,在這裡沉積下來,風和潮汐的共同作用使它們在這裡集合。
普利茅斯大學湯普森的實驗室中,研究生馬克·布朗開啟一個鋁箔包裹的海灘物質樣本,它們被包在封好的乾淨口袋中——這是世界其它地方的同事寄來的。他把這些樣本轉移到分離漏斗中,加入一種海鹽濃縮液,去掉浮在上面的塑膠顆粒。他濾出些他能認出的物質——比如說鋪天蓋地的彩色棉籤柄,放到顯微鏡下進行研究。異樣的東西會再用傅立葉轉換紅外光譜儀檢測一番。
鑑定一個樣本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檢測結果的三分之一是水草之類的自然纖維,另外三分之一是塑膠,剩下的三分之一不知道是什麼物質——也就是說,他們沒法在他們的聚合體資料庫中找到匹配;要麼是這些顆粒在水中的時間過長,顏色已經剝落;再要麼就是它們的體積太小,裝置無法檢測。我們的裝置最小隻能夠分析二十微米的碎片,這比人的一根頭髮絲還要稍微細一些。
“這意味著我們低估了塑膠的數量。實際上,我們以前並不知道它們的數量竟如此龐大。”
他們知道的是,現在的塑膠比以前任何時期都多得多。在二十世紀初期,普利茅斯海洋生物學家埃利斯岱爾·哈代開發出一種可以拖在南極探險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