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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片古老森林的林下葉層已經有了八十年的“代溝”。這裡沒有新生的橡樹、楓樹、岑樹樺樹、無花果樹和鵝掌揪,在這裡生長的主要是外來的觀賞植物,它們是接著風勢從布朗克斯區的其它地方來到這裡。土壤取樣研究顯示,2000萬顆臭椿的種子在這裡生根發芽。紐約植物園經濟植物學協會主管查克·皮特斯說,外來物種——比如說臭椿和軟木都來自中國——它們現在佔據了這片森林的四分之一。
“有些人想讓森林恢復到200年前的模樣,”他說:“如果那樣的話,我得告訴他們,那就等於把布朗克斯區拉回到200年以前。”
自從人類能夠在世界範圍內自由流動,他們便隨身攜帶生物,並帶回些其他物種。來自美洲的植物不但改變了歐洲的生態系統,也徹底改變了自己的身份:想想還沒有土豆的愛爾蘭,再想想還沒有番茄的義大利吧。反過來,來自舊世界的入侵者不僅降禍在被征服的新世界的婦女身上,還帶來了其它物種的種子,首當其衝的是小麥、大麥和黑麥。用美國地理學者阿爾弗萊德·克羅斯比自己杜撰的一個詞來說,這種“生態帝國主義”幫助歐洲的殖民者將他們的形象永遠地烙在了殖民地上。
有些實驗結果滑稽可笑的,比如說種植著風信子和水仙花的英國花園就從未在其殖民地印度紮根。在紐約,歐洲的星椋鳥——現在是一種到處可見的有害鳥類——被引進過來,因為有人認為,如果中央公園能夠成為莎士比亞著作中提到過的所有鳥類的家園,那麼紐約會顯得更有修養。隨後,又有人覺得中央公園應該成為莎翁戲劇中提到過的所有植物的花園,於是又種下了具有抒情意境的報春花、苦艾、印第安水芹、野薔薇和野櫻草——萬花俱備,只欠國王麥克白的勃南森林了。
曼納哈塔專案虛擬的過去到底能與未來的曼哈頓森林有幾分相似呢?這取決於如何移動北美洲的土壤,這些土壤得在移動它們的人類消失後依然長期存在。紐約植物園的植物標本中,其中有一種是美國第一批標本,看起來酷似可愛的薰衣草花梗。這其實是千屈菜的紫色種子,本來長在英國到芬蘭之間的北海灣地區,商船為了橫渡大西洋,於是把歐洲沿海潮溼的沙子作為壓艙物,千屈菜種很有可能就混在沙子裡來到了這裡。與殖民地之間貿易與日俱增,商船在裝貨之前會把壓艙沙囊丟棄,於是越來越多的紫色千屈菜被傾倒在美國的海岸上。一旦來到這裡,它們便順著溪流河道到處遊走,因為它們的種子能夠粘在任何它們所接觸到的髒兮兮的羽毛或毛皮上。在哈得遜河附近的沼澤中,為水鳥和麝鼠提供食物和棲身之所的香蒲、楊柳、金絲雀蔓草長得甚是繁茂,成為了一片結實的紫色簾幕,即便是野生動物也難以穿過。到了二十一世紀,紫色的千屈菜會在阿拉斯加遍地開花,生態學家害怕它將會張滿整個沼澤,趕走生活在這裡的野鴨、野鵝、燕鷗和天鵝。
甚至在建為莎士比亞花園之前,中央公園的設計師奧姆斯特德和沃克斯就已經移來50萬棵樹木,當然還有50萬噸砂土,以此來改善大自然的景觀,因而波斯鐵木、亞洲連香、黎巴嫩雪松和中國皇家泡桐和銀杏等新奇樹種便被用來增添島嶼的情趣。一旦人類消失,土生土長的植物便會與強大的外來物種展開競爭,收回它們的生存權——它們本土作戰,總有些天時地利的優勢。
許多外國的觀賞植物,比如說雙玫瑰花,將隨著引進它們的人類一同逝去,因為它們是沒有繁殖能力的雜交品種,必須依靠嫁接技術傳宗接代。沒有了進行嫁接的園丁,它們也將枯萎凋零。其它嬌生慣養的“殖民地居民”,比如英國常春藤,只好自力更生了,當然敵不過它們的美國親戚——五葉地錦和毒葛。
還有一些是選擇育種的變種產物。如果有幸存活下來,它們的體型也會變小,數量也將減少。沒人照料的水果,比如從俄羅斯和哈薩克進口的蘋果,將會辜負約翰尼蘋果種子的童話5。大自然優勝劣汰的標準是生命力,而非外貌和口味,這使得它們最終將變得粗糙難看。再也沒有人給蘋果園噴灑農藥,除了少數的倖存者,其它果樹都毫無防範地暴露在當地的蘋果蛆和潛夜蟲等病蟲災害之中,這片土地很快會被當地的硬木所收復。引進的園地蔬菜日子也好過不了多少。紐約植物園副園長丹尼斯·史蒂文森說,產自亞洲的甜蘿蔔不需要多久就會變成野生的、味道糟糕的野胡蘿蔔,因為動物們會把我們種植的最後一塊可口的胡蘿蔔吞得一乾二淨。椰菜、捲心菜、抱子甘藍和花椰菜將退化成一模一樣的椰菜祖先的樣子,再也分辨不出彼此。多明尼加人在華盛頓高地公園大道當中種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