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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說,“想必你一定覺得我的事情很有趣。你能告訴我哪裡出了問題,並給我一些建議嗎?”
“我也不知道哪裡有問題。”我回答,“但我知道哪裡沒有問題:你是一位了不起的音樂家,音樂是你的生命。如果要我給你開藥方的話,那就是不間斷的音樂。音樂一直是你的中心,現在,就讓他滲透你的生活吧!”
四年過去了,我再沒見過他。但我常常想,皮博士處理視覺影象的能力莫名其妙地喪失了,非凡的音樂能力卻完好無損,他該怎樣理解這個現實世界呢?我覺得,對他而言,音樂已經取代了影象能力。他無法進行形體的想象,卻可以讀懂肢體的音樂,這也是他的動作和行為如此流暢的原因;一旦內在的音樂停止,他就掉進了一種混亂的靜止狀態。當然外在世界的音樂如果停止了,也會是這樣。①
叔本華在《意志與表象的世界》一書中說,音樂是純意志的表現。如果叔本華見到完全失去對錶象世界的感知、只剩下音樂和意志的皮博士,他該多高興啊!
皮博士的病情日漸嚴重(他大腦的視覺區有個腫瘤,視覺在不斷地退化)。不過謝天謝地,他還能唱歌。皮博士就這樣陶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裡,並以音樂傳授學生,度過他的一生。
後記
皮博士認不出手套為何物,這種失能我們該作何解釋呢?很明顯,他雖然能作出大量認知性的假設,但始終不會作出判斷。人類的判斷力是直覺的、個性化的、廣泛的、具體的。我們能夠辨別存在的事物,是因為它們彼此之間與自身存在關係,而這正是皮博士欠缺的地方(雖然在其他領域,他的判斷能力敏捷而準確)。是不是由於缺乏視覺資訊,或者視覺資訊處理不當造成的呢(古典的結構神經學可能對此有過解釋)?還是皮博士的神經訊號出現了問題,導致他不能把自己見到的東西聯絡起來?
各種解釋或解釋模式之間既不排斥,也不矛盾,雖然角度不同,但它們能共存且都是對的。不管以直接還是間接方式,古典神經學都承認了這一事實:麥克雷發現缺陷結構,即視覺運作的過程與整合存在缺陷,這樣解釋不夠充分,但間接地承認了這一點;戈爾德施泰因談到“抽象態度”時直接引述了該觀點。但這種經過分門別類的“抽象態度”之說還是不能把皮博士的問題說清楚,準確地說,不能明確揭示出他整體判斷力的喪失的原因。事實上,除了“抽象態度”以外,皮博士一無所有;也正是這種荒謬的“抽象態度”讓他什麼都不認識,誰都認不出來,嚴重地喪失了判斷能力。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神經學與心理學談到過很多問題,唯獨沒有提及判斷力,而判斷力的崩潰恰恰是造成神經心理失調的根本原因(皮博士的案例比較特殊,更常見的是科薩科夫額葉綜合徵,參見第十二、十三章)。判斷力與身份辨認的能力總是最先受損,但神經心理學卻隻字不提。
然而不管是康德的哲學理論,還是經驗主義和進化論的觀點,都認為判斷力是我們擁有的最重要的能力。無論動物還是人,沒有“抽象態度”也能好好地活著,但一旦失去判斷力就會迅速走向滅亡。判斷力是高階生命和智商的第一要件,但機械的古典神經學卻忽視它、曲解它。如果追溯這些悖論始於何時,我們可以發現,它們自從神經病學創立之初就已發端,隨著神經病學的發展,這些悖論就一直存在並越來越明顯。和古典物理學一樣,古典神經學也十分機械化,從傑克遜的機械模擬到如今的電腦模擬都能證明這一點。
錯把妻子當帽子(7)
不可否認,人腦就像一部機器或一臺電腦,古典神經病學中提到的觀念也沒有錯,但構成我們生命本質的“心智”,不僅具有抽象化和機械性的特點,還非常人性化:它不僅能夠分辨、歸類,還能不斷感覺和判斷。人一旦喪失心智功能,就會像電腦一樣,皮博士就是如此。同樣的道理,如果把某個人的感覺與判斷功能刪除,那他就徹頭徹尾地成了第二個“皮博士”,再也不能認識具體的客觀事物了。
透過這樣一個既有趣又嚇人的類推,可以發現,當代的認知神經學、認知心理學面臨的問題,和可憐的皮博士遭遇的困境再相似不過了!我們需要具體客觀的現實,皮博士也是;我們的認知科學忽視的地方,也恰恰是皮博士的盲區;和皮博士一樣,我們的認知科學本身也患有失認症。不過,皮博士的案例倒為我們敲起了警鐘:如果某項科學回避判斷(特別是關於個人方面的)並且缺乏人性化,一味地抽象化、程式化,後果將會多麼可怕。
無論是為了進行觀察和研究,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