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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個接一個上場唱歌。先是讓人感動落淚的印度國歌,繼之以宗教禮拜歌。有人唱起曲調重複、容易琅琅上口的印地語情歌,搭配令人傷感的嘎札爾詩(gazals)。兩名魁梧的侍者看出現場氣氛已由喝醉變成陶醉,便把酒盤和酒杯擱下,在門口兩側的凳子上坐下。他們開心地笑著,點頭,左右擺頭,將又長又粗的木棍深情地抱在他們粗壯的臂彎裡。當每個人唱歌時,大家都拍手、喝彩,輪到我時,我不知怎麼的,唱起奇想樂團的老歌《你真的煞到我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項塔蘭 第七章(3)
小姐,你真的煞到我了,
我被你煞到睡不著覺……
我醉到教起普拉巴克,而他也醉到學起這曲子:
真的,老天作證,你是個正妹!
而你真的、真的、煞到我了,就是這樣。
走在回鎮上那條漆黑、荒涼的路上時,我們仍然在唱歌。一輛白色“大使”*(*Ambassado,印度興都斯坦汽車公司所製造的一款車子。)緩緩駛過我們身邊,掉頭,我們還在唱。車子再開過我們身邊,再掉頭,停在路肩,堵住我們的時候,我們仍然還是在唱歌。車上下來四名男子,一人留在駕駛座。最高的男人抓住我的襯衫,用馬拉地語的命令語氣,向我吼叫。
“幹什麼?”我用馬拉地語醉醺醺地回他。
另一個男人從旁邊跨進來,伸出短短的右手,朝我出拳,打得我的頭猛然往後仰。很快的,我的嘴巴、鼻子又各捱了一拳。我踉踉蹌蹌往後退,有隻腳站不穩。我倒在地上,同時看見普拉巴克張開雙臂,向那四個人猛撲過去,試圖擋住他們。我驚醒過來,鼓起精神衝過去。很幸運的,我使出右勾拳和由上往下的右肘(任何街頭混戰裡最厲害的兩招),都重重打到對方。在我旁邊,普拉巴克一度倒下,立刻躍起,卻招來一陣猛拳,打得他眼冒金星,整個人趴在地上。我試圖站在他附近,用腿保護他,結果重心不穩,踉蹌倒下。拳打腳踢如雨點落下,我掩住頭和肚子,聽到腦子有股微弱的聲音在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幾名男子把我按在地上,其中一人搜我的口袋,手法非常熟練。我喝醉又受傷,只隱隱覺得那些黑壓壓的身形壓制著我,然後我聽到另一個聲音,是普拉巴克的聲音,我聽出他懇求的一些話,還有他輕蔑的咒罵。他痛斥這群人毆打、洗劫外國人,一個來到他們國家、完全沒傷害他們的外國人,真是丟了國家的臉,丟了印度人的臉。他罵得慷慨激昂,罵他們是孬種,咒罵聖雄甘地、佛陀、印度教神克利希納、特里薩修女、寶萊塢電影明星阿米塔?巴吉汗都是孬種。結果竟然罵出了效果。這群人的頭頭走過來,在我旁邊蹲上。醉茫茫的我試圖站起來再打,但其他人把我壓下,按在地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人俯身凝視我的眼睛。表情冷酷、冷漠,和我很像。他開啟我被扯破的襯衫,塞進東西:我的護照和手錶。
他們站著,惡狠狠地瞪了普拉巴克最後一眼,那眼神裡帶著令人摸不透的恨,然後爬進車裡。車門砰一聲關上,車子疾速駛離,揚起的沙土和小石子落在我們身上。
普拉巴克確認我傷得不重後,開始哀嚎、哭訴,難過得不得了。他一再痛罵自己,竟把我帶到這偏遠的酒吧,而且讓自己和我喝得爛醉。他十足真心地說,如果可以,他想把我的傷都轉移到他身上。他對自己是孟買最優秀的街頭導遊相當自豪,如今這招牌卻給砸了。他毫無保留地熱愛他的國家,Bharat Mataji(母親印度),如今這熱愛卻受到比任何肉體所能承受還更嚴重的打擊。
“眼前只有一件事要做,林,”我在飯店的白瓷磚大浴室,就著臉盆洗臉時,他說,“回到孟買時,你得發封電報給你的家人和朋友,請他們再寄錢來,你得去你們的紐西蘭大使館申訴緊急情況。”
我擦乾臉,倚著臉盆,看鏡中的自己。傷得不嚴重。一邊的眼眶開始變黑,鼻子腫起,但沒斷掉。嘴唇裂了,腫了起來,臉頰和下巴因為被踢,有幾處大塊破皮。這算是幸運了,以我的經驗,通常不會這麼好過。我在暴力、犯罪的地區長大,在那樣的地方,勞動階級幫派水火不容,相互打打殺殺,對付像我這樣不肯加入他們任何一方的孤鳥,毫不留情。然後,還會坐牢。把我打得最慘的,莫過於領著國家薪水維持治安的那些穿制服的傢伙,獄警。在街上被打時,我想起的聲音……我知道了……就是挨獄警打時的聲音,我自己的聲音。記憶中,我被三、四個懲戒單位的警員按著,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