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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文敘爾,他第一次見我時提過。反覆念這個好像有印象的地名,肯定有個相對應的漢名,可是實在記不起來了。正絞盡腦汁時已經到了城門下,突然被西域風格的音樂包圍,歡快的曲調煞是悅耳,一支盛大的迎賓隊伍在朝我們歡呼而來。
沿路到城門,搭起了好幾座帳篷。裡面沒有人,反而是些佛像。從雕刻工藝上來說,應該是上品。原來坐在草地和地毯上的人都一一起立,端著一盤一盤的鮮花恭恭敬敬地送到母子面前。母子倆雙手合十回禮,接過鮮花送到佛像前將花散到佛像身上。
我看著這個奇怪的儀式,注意到儀仗隊為首的那個男人:四十來歲,身材健壯魁梧,前額短髮中分,但額後卻是長髮編成辮子盤在頭頂,用繡金線錦帕包住,帶鏤金雙凰紋飾頭冠。身著紅色菱紋綴金珠袍,上縫圓形金泡飾,下蹬……等一下,我又犯職業病,盡把眼前的活人當文物研究了。
雖然聽不懂,也能判斷出這是王室成員出來迎接,那個渾身上下都是珍貴文物的就是國王本人。雖然美女吉波也受到畢恭畢敬的對待,可是這麼高規格的迎接儀式針對的主角很明顯是丘莫若吉波。
我知道丘莫若吉波絕不是個普通僧人,不過再怎麼聰慧他也只有十三歲,還不是能出大成就的年齡。他肯定在僧人之外還有別的身份,譬如說高貴的血統什麼的。我心意一動,他該不是王室成員吧?難道他是個王子?呵呵,佛祖釋迦牟尼得道前也是個王子呢。
我們沒住寺廟,而是住在王宮一個華麗的宮殿裡。不過說華麗也絕不能跟中原王朝相比。西域因為乾旱,房屋以簡單的木骨泥牆為主,屋頂是平頂。用土牆砌的房子已經屬於高檔建築了,通常只有官署,寺廟,宮殿才能享受土牆待遇。
我們現在就住在這樣一所五開間的豪華大宅裡,那個不知啥國的國王又配了十個人服侍。這次我有了個單人間,吉波看服侍的人太多,還給我派了個侍女來。我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我要洗澡。
小說裡常出現的溫泉啊,花瓣啊,超大浴桶啊,在這裡通通都沒有。其實條件簡陋,胰子擦在身上的味道也沒肥皂好。不過我先天樂觀,能在黃沙浸淫十來天后洗個澡,已經心滿意足了。
晚上教學時間我迫不及待地問他的身份。結果丘莫若吉波掛著雷打不動的淡定表情說:“眼、耳、舌、身、意都不是真實存在,何況名與位?”
他居然跟我掉佛教的唯心論,答了也等於沒答。我狠狠地瞪他:“是是是,四大皆空,一切皆空!莊生夢蝶,不知莊生是蝶,還是蝶是莊生。”
沒想到我衝口而出的莊生夢蝶竟引起他極大興趣,堅持要我講這個典故。我只好告訴他:“中原春秋時有個哲人叫莊周。他有一次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完全是一隻欣然生動的蝴蝶,十分快活適意,全然不知道自己是莊周了。一會兒醒來,才驚訝自己原來是莊周。人生如夢,所以他弄不清楚到底是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了莊周。”
他靜靜沉思一會,然後說:“天竺有一說:世間萬物皆是Brahma的夢。一旦Brahma夢醒,便世界消失,一切皆空。”
我嘆息,這樣的說法,真的太悲觀了。不想繼續這種唯心的話題,問道:“Brahma是梵天麼?”
Brahma這個發音很熟悉。我想起印度教中與溼婆( Shiva)、毗溼奴(Vishnu)並稱為印度教三大神的創造神。我去過印度,對印度教做過一些研究,所以還是有所瞭解。
“梵天?”他用鉛筆在我的素描本上寫下梵天兩字,歪頭想一下:“你說過‘梵’的意思是清淨離欲。Brahma是世界萬物的創造者,‘梵天’的叫法真是絕妙。艾晴,我聽說中原佛法並不興盛,你卻有如此慧根。中原佛法弘揚指日可待了。”
我我我,我又開始結巴了,我一不留神剽竊了別人的翻譯成果。鳩摩羅什,玄奘,義淨,還有我不知道的佛教翻譯家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晚上睡覺時我突然想到,我這樣劃破時空界限來到他面前,我是真實存在的麼?我難道不是空的麼?我是否也在夢中而不覺呢?
第一次,我為我的穿越感到悲哀。
我們在這個文敘爾住了下來。我問丘莫若吉波啥時出發去龜茲,畢竟跟這個小國家比,龜茲對我的吸引力大得多了。可是他說他被邀請在王家大寺升壇講座,要弘揚大法七七四十九日,他還給我弄了個嘉賓席。
所以現在我就跟吉波坐在一起,好奇地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