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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啊——啊!原來是這樣啊,我的媽呀;是你約他來的,約這個老不正經,約這個恭順的人來幽會的?”
“不是。”
“怎麼會不是呢?”
“我下樓到客廳裡去拿一本書:他在花園裡——於是叫我去。”
“你就去了?好極了。你愛他,是嗎?”
“愛,”莉莎輕聲回答。
“我的媽呀!她愛他!”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從自己頭上一把扯下包發帽。“愛一個有妻子的人?啊?她愛他!”
“他對我說過……”莉莎開始說。
“他對你說過什麼,這樣一頭雄鷹,他說什麼了?”
“他對我說,他妻子去世了。”
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畫了個十字。
“願她的靈魂升入天堂,”她喃喃地說,“是個輕浮的女人——其實不該提這些。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他是個鰥夫了。我看,他可真夠精明的。送掉了一個妻子的命,又來搞第二個。是個多文靜的人啊?只不過我要告訴你,外孫女:在我們年輕的時候,姑娘們做出這種事來,是會吃苦頭的。你別生我的氣,我的媽呀;只有傻瓜才會為了別人說真話生氣。今天我還吩咐過,不許他進門。我喜歡他,可是為了這件事我永遠也不會寬恕他。瞧,一個鰥夫!把水遞給我。至於你打發走了潘申,讓他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撈到,這件事你做得好,你真行;只是你可不要夜裡跟這些山羊鬍子,跟這些男人們坐在一起;你可不要讓我這個老太婆傷心!要不,我可不是隻會跟人親熱,我還會咬人呢……一個鰥夫!”
瑪爾法·季莫菲耶芙娜走了,莉莎坐到一個角落裡哭了起來。她覺得心裡十分痛苦;她不應該受這樣的屈辱。愛情對她來說並不是快樂:從昨天晚上起她已經是第二次哭泣了。她心裡剛剛萌發了那種意外的新感情,就已經為此付出了多麼沉重的代價,別人的手就多麼粗暴地觸及到了她珍藏在心中的秘密!她感到羞愧,傷心,痛苦:然而她心中既沒有猶豫,也沒有恐懼,——對她來說,拉夫烈茨基變得更珍貴了。在她自己還不瞭解自己的時候,她猶豫過;可是在那次幽會之後,在那次接吻之後,她已經不能猶豫了;她知道,她在戀愛了,——而且是忠貞不渝、嚴肅認真地愛上了一個人,和他終生緊緊地聯結在一起了——她也不怕威脅;她感覺到,就是用強制的辦法也不能破壞這種關係。
三十九
當向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稟報,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拉夫烈茨卡婭到來的時候,她感到非常驚慌;她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接待她:她擔心會讓費奧多爾·伊萬內奇感到受辱。最後好奇心佔了上風。“有什麼呢,”她想,“她也是親戚呀,不是嗎,”於是坐到安樂椅上,對僕人說:“請!”過了一會兒;門開啟了;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向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快步走來,勉強才能聽到她的腳步聲,來到跟前,沒等她從安樂椅上站起來,就幾乎在她面前跪下了。
“謝謝您,表姑①,”她用俄語輕聲說,聲音好像深受感動,“謝謝;我沒指望您對我會這樣寬厚;您真像天使一樣善良。”
①前面拉夫烈茨基管她叫“表姐”。
②茹文是比利時的一個城市。
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說完這些話,突然抓住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的一隻手,把它輕輕夾在自己戴著一雙茹文②產的淡雪青色手套的手裡,諂媚地把它捧到自己紅豔豔而又豐滿的嘴唇邊。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看到這樣一個美豔絕倫、衣著也十分漂亮的女人幾乎跪在自己腳下,感到完全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又想把自己的手從她手裡抽回來,又想請她坐下,又想對她隨便說幾句表示親熱的話;最後她欠起身來,吻了吻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那光光滑滑、有一股香水味的前額。給她這麼一吻,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簡直感動得要完全暈倒了。
“您好,bonjour①,”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說,“當然,我沒想到……不過我,當然啦,我很高興見到您。您要明白,我親愛的,——夫妻之間的事不該由我來評判……”
①法語,意思是:“日安”或“早安”。
“我丈夫是完全對的,”瓦爾瓦拉·帕夫洛芙娜打斷了她的話,“只是我一個人有錯。”
“這是很值得稱讚的感情,”瑪麗婭·德米特里耶芙娜回答,“很值得稱讚。您早就來了嗎?您見到他了?啊,您請坐啊。”
“我是昨天到的,”瓦爾瓦拉·帕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