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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如一反常態,竟也微微低著頭,跟我一樣,似足新娘子。
事實上,今天她是挺漂亮的。
母親給她所裁縫的豔紅色套裙,襯托起她雪白的肌膚,健如整個人變得朝氣勃勃、鮮明欲滴。再加上了她那含羞帶笑的表情,使我幾乎以為看到了自己。
金信暉也很認真地看了健如一眼,很溫文而愉快地說:
“健如是很好的一個孩子,我會跟心如一樣,真心愛護她。”
“那就最好了,快交吉時了,趕快出門去吧!”
連母親都站起來了,表示要送走嬌客。
我忍不住跟她緊緊地擁抱著,良久,她才拍著我的背,示意是要啟程的時候了。
我又在三婆、惜如,康如臉上親了一下,才跟在金信暉後頭走出方家大門。
一出門口,懸掛在方家大門門楣的十尺爆竹,就噼噼啪啪地燒起來、響起來了。
金信暉趕緊攙扶著我,鑽進新娘車子去。
車廂內的空氣是緊張而熱熾的,我直覺地感到連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當然的不敢四周張望,微垂著頭,看著自己那快要冒出汗珠來的鼻尖,有著莫名的一份乾著急。
原來開始單獨跟金信暉在一起是如此的驚惶的。
他並沒有開口跟我說話,越是這樣,我越覺得難為情。
只想那一段由孃家到婆家去的車程可以快快結束。
車子好像走了幾個世紀,才慢駛下來。
金信暉終於對我說話:
“快到家了。”
“嗯。”
該怎麼回答呢?我原來遲鈍得令自己嚇一大跳。
時代轉移實在厲害,我出嫁的那年頭到如今男女在各式場合偶遇,立即共諧好夢,真是兩個世界的事情。
當新娘子的那一夜,我不至於跟母親景況相同,要從各親屬長輩的鞋子去辨別他們的身分,然,人來人往的在我跟前攢動,說過什麼介紹的話,都一如水過鴨背,無法記住,只為緊張之故。
單是一進門來,跟金信暉給父母跪下來敬茶,跟金家的兩房姨太太行禮之外,再下來還有一大堆比我們方家更多的親友,需要應付。
數不清自己跪下來多少次,鞠過幾多個躬,只記得可以坐進新房去稍事歇息時。象已打完一場仗。
健如走到我身邊來說:
“大姐,你累了?”
“嗯。”
“有沒有注意到金家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睜著眼看你手上戴的首飾?”
我搖頭,這鬼靈精竟可以留意起別人的神情來,真是!
“我還聽到三姨奶奶跟二姨奶奶說的話。”
“她們說什麼?”
“三姨奶奶扯一扯二姨奶奶的衣袖說:
“首飾的分量比我們想象中差呢!我還以為爛船總有三斤釘,方家老爺真是沒有留下多少財產就撒手不管了?”
我不安地扭動一下身子,問:
“健如,你真聽到三姨奶奶這麼說話?”
“對呀!大姐,你說氣不氣?”
“那三姨奶奶竟是如此多話,多批評的一個人?”我隨便應著。
照說呢,我孃家給的首飾也不算失禮了。正如三婆所言,單是那雙祖上留下來的翡翠玉鐲,已經相當大體,還有一應的足金龍鳳頸鍊及手鍊,且有母親送的那隻足有兩卡的鑽戒,總是中上人家的妝奩了,還有什麼好批評的呢。
“不過,”健如忽然這樣說,“難怪三姨奶奶說那些話,你有沒有看到金家奶奶那一身裝扮了?”
我不得不搖頭,實際是沒有注意到。
“她的那對玉鐲比你手上戴的粗大兩倍,同樣是碧綠通透的。”
“人比人,比死人,她是金家的主人,如果不穿戴得隆重,如何顯示她的地位與身分。”我說。
“大姐,那麼,你就不用以首飾顯身分了,是不是?”
“我年輕嘛,自不可同日而語,不用首飾烘托也可以,且未必人人看重女人身上的首飾,而不重視她的樣貌品性與學識呢!”
“對呀,”健如一拍大腿,爽朗地說,“就是那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是不是,大姐?”
“是的。”我點頭。
真的,有健如在身邊陪我談著話,人心也穩定下來,且因覺得自在了,時間很快就過。
不久,就是入席的時間了,金家都引用了當時認為相當摩登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