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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地方不能走騾馬,只能用挑夫挑擔。風景秀奇險峻,我每天都走狠多路,跟行人聊天。灑塵說,我若沒有他,離京叄裡都有困難。這話對也不對。
他在的話,我就會整個依賴上去,他不在的時候,我破爛的語言天賦也會痊癒的。我狠快就學會講四川話,雖說有些詞不達意,但有種東西叫做肢體語言,這是全世界通用的。
劍閣附近處處有諸葛遺風,我覺得狠親切。扶壁沿山,穿過深沈蓊鬱的山道,眼前豁然開朗,山嵐靜好,吹乾我的汗…和我的淚。
狠像灑塵的吻。
我靜靜的站在某處峭壁上,俯瞰著極翠楓紅的群巒。山嵐眷蜷不去,常在左右。
我想到「大司命」。楚辭裡頭的大司命。
《史記 天官書》:文昌六星,四曰司命。也就是說文昌有六個星君,第四星君曰司命。大是形容尊,天也尊重的人物。主壽夭命運,俯瞰眾生的大司命。
祂可看到我?
我對著山谷,唱起灑塵親譜的「大司命」,用我最虔誠的心。唱到「愁人兮柰何,願若今兮無虧。固人命兮有當,孰離合兮可為?」我已經淚流滿面。
大司命,請憐憫我們。請給我勇氣。我們新生的名字都由你的贊章所出…請憐憫我們。
初冬突然響起遠雷,隱隱轟然。我望著遠方,驚呆了。
我相信,那是「紛吾乘兮玄雲、使涷雨兮灑塵」的大司命君,悲憫的回答。
我能沈下心等待了。
那天回到道觀,我寫著遊記,把這段冬雷也寫進去。灑塵和我,都是狠愛遊歷的人。但我們沒機會走到蜀中來。
其實這幾年我們也動過念,但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絆著,總想著以後總有時間,書肆還需要看管,莊園也得巡視。杭州城又有那麼多朋友故舊要應酬。
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放下的。
但既然我來了,就當他的眼睛,替他看吧。
我寫到深夜。遊記寫完換寫小說。我一路上已經構思好了,就拿我和灑塵當文字,但寫的是傳奇武俠,有點兒像崑崙奴那樣。只是我古文底子不太好,寫來寫去還是白話文。
當在熱戀中時,我狠少寫什麼。因為戀情已經佔滿我的心胸,再無所缺,既然完滿,就沒有用筆彌補的需要。
只有艱困、痛苦,被折磨得幾乎發狂…像是現在,我才會文思泉湧,瘋了也似的把腦海裡不斷湧上來的情節和畫面追趕著寫。
這是一種祈禱,坦白說。跟獻歌給大司命一樣的祈禱。我相信若我能把這個故事寫活、結局圓滿,就能逼命運讓步。我前世寫了二十二年,不就逼命運在這生讓步,把灑塵賞給我嗎?
我寫到眼睛再也睜不開,才帶著滿心的回憶和編造的情節躺在床上,極度的疲憊讓我睡去,但在夢中,我卻沒辦法有片刻安寧,依舊在無數文字中,生生死死。
維持著白天到處遊覽,晚上狂寫的枯燥又規律的生活,一個多月後,陸兄弟攔住正在買乾糧準備上山的我,說他師父已歸來,想見我。
點了點頭,對他笑了笑。他臉一紅,呆住了。我才想到即使裝扮依舊是男子,我的笑容似乎殺傷範圍越來越大…趕緊垂下眼簾,收了笑。
他有些侷促的引我去見他師父。萬蒼流先生住在劍閣附近的一個高腳樓,竹子搭建的竹屋。
現在我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喊他「先生」,因為他既是俠客,亦是良醫。號稱俠醫無雙。我也終於明白,灑塵的醫術哪兒學來的了。
萬先生盯了我一會兒,沒說話。「姑娘何以易釵為弁,顛倒禮俗?」
我笑了,「萬先生果然犀利。您是第一眼就瞧出我是女子的人。但我以為江湖豪俠不拘小節。」
整理了一下思緒,我簡單的娓娓道來。其實說穿了也沒幾句話,就是狠剽悍的一指,然後有了這麼剽悍的相遇和別離。
不過我也花了兩個鐘頭才說完,鬚髮俱白的萬先生凝視著我。「玄雲公子與我那小徒已私定鴛盟?」
我灑然一笑,沒有否認。「吾意既定,萬死不改。」
萬先生輕輕嘆息,「我那小徒雖是紳宦子弟,個性太剛,不是富貴中人。蜀中訊息閉塞,待老夫得知,事過境遷…」
京城到蜀中要走好幾個月,又不是人人都能享受驛站功能的。訊息傳來恐怕都一兩年過去了,實在不能怪任何人,尤其不能怪這位老先生。
「玄雲公子安心在蜀中安頓。」萬先生淡淡的說,「銅牌掛於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