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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做老牛吃嫩草,圖的就是這鮮嫩勁兒。”
“眼饞了?眼饞自己也娶一個呀,有錢嗎你?”
“……”
眾人的紛紛議論,還真把一個人的舊癮勾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通州八大魔頭之一的牛六兒。通州城裡的八大魔頭,各懷絕技,各有高招兒,各有自己的勢力。這牛六兒的高招兒就是“三隻手”,並且出手快,腿腳快,來無蹤,去無影,外號人稱“一陣風”。牛六兒確實是靠偷混過日子,但是後來混到了魔頭的地步,用不著再幹那不光彩的事了。窮人的臉面也同文人的骨氣一樣,需要吃飽了肚子才能講究起來。牛六兒後來吃穿不愁了,便金盆洗手了。雖說洗了手,可是手上的絕活兒還不曾丟。這天他正在集市上買菸葉,買菸葉熬的是功夫,得一攤一攤地品嚐。到了一個煙攤兒面前,蹲下身子,將自己的菸袋鍋磕打幹淨,便從煙攤兒上葉子煙上撕扯一片煙,揉碎裝進菸袋鍋裡,點上火,眯縫著眼睛,有滋有味地品嚐著。品完了一攤兒又一攤兒,煙買完了,煙癮便也過足了。那年頭什麼都講究先嚐後買,不僅賣煙,包括買瓜子花生乾鮮果品,都要嚐個肚飽腰圓才肯掏出錢來。買主怎麼品嚐,賣主都不能心疼。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好心疼的,所有攤兒上擺的商品,都是自家種的,賣出去才是錢,賣不出去拿回去也是送給人家隨便糟蹋的……
牛六兒正蹲在一個煙攤兒前嘗著菸葉,突然聽到人們的議論,抬頭瞟了一眼,正好瞟在燕兒頭頂上那搖搖晃晃的金簪兒上。金光閃閃的金簪兒晃得牛六兒心裡癢癢的,心裡發癢手就立刻癢起來。這時候,正巧週三爺的小毛驢經過他的身邊,小蹄子踢踢踏踏地走過來,差不多要踩在牛六兒的後衣襟上了。就在這一剎那,牛六兒幾乎想都沒有想,便拿起菸袋鍋朝小毛驢的膝蓋上敲了一下。這一下正好敲在小毛驢的麻筋兒上,小毛驢前腿一顫,咕咚就跪在了地上。驢背上的燕兒正在東張西望,身子呼地往前一傾,哇的叫了一聲,就朝驢背上栽了下去……
前面牽驢的週三爺聽見燕兒的叫聲,猛回頭見燕兒正朝驢背上往下栽,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牛六兒嗖地挺起身,一手扶住了燕兒,一手將小毛驢從地上拉起來……
週三爺見有人救了燕兒,剛要上前表示感謝,一眨眼的工夫那個身影便一陣風似地飄走了。在江湖上闖蕩了大半輩子的週三爺立刻發現燕兒頭上的金簪兒不見了。他把手裡的韁繩往燕兒身上一扔,便朝那“一陣風”飄去的方向追去。
此時的牛六兒早已經混跡在半里外的人群裡了,他正在暗自得意,突然覺得背後呼地颳起一個旋風,緊接著後衣領便被一隻大手牢牢地抓住了。前面的衣領勒著他的脖子,他昂著腦袋幹張著嘴喘不過氣來。還沒容他掙扎,週三爺已經把他拎到前面,氣怒地罵道:“小兔崽子,居然偷到我的頭上了,快拿出來。”
牛六兒還想抵賴:“什麼?你……你抓我幹嘛?我拿你什麼了?”
週三爺也不說話,從上到下將牛六兒摸了個遍。什麼也沒搜到,牛六兒得理不饒人了:“你憑什麼抓我?我拿你什麼了?你怎麼不識好歹呀……”
集市上本來就人多,這麼一吵一鬧,人們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不少人認識週三爺,許多人也認識牛六兒,都是通州地面上的名人。眾人見週三爺抓住了牛六兒,都一齊叫起好來。牛六兒過去在通州地面上騷擾民眾,現在又欺行霸市,是個人見人嫌人見人恨的主兒。今日犯在週三爺的手裡,也算該他遭報應了。
週三爺搜遍了牛六兒的全身沒搜到那枚金簪兒,周圍的人又在起鬨叫好,牛六兒又不依不饒,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突然週三爺心裡一亮,立刻抓住了牛六兒背後的辮子,從下到上地一捋,就把那金簪兒拔了出來……
圍觀的人見週三爺既捉了賊,又拿到了贓,山呼海嘯般地叫嚷起來:“打……打……往死裡打……把他押到衙門去……”
街道上的吵吵嚷嚷,驚動了樓上喝酒的兩個人。
這是一家叫作仙客來的小酒館,樓上靠窗戶的桌子上坐著坐糧廳書辦常德旺和前任“盈”字號軍糧經紀馬長山。他們正在商量著一件極為機密又極為重大的事情,這件事就是許良年交辦的為台州前幫收糧的事。許良年就是那麼一句話,可把常書辦難壞了,怎麼才能讓“盈”字號軍糧經紀為台州衛前幫收糧呢?他找來馬長山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的。
街面上的吵嚷聲將兩個人驚動了,他們伸著腦袋朝下面看著。馬長山一眼看見了牛六兒:“不好,牛六兒惹事了。”
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