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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出來便急不可待地尋找漂浮物一樣。在他那簡單的意識裡,乳房就是母親的全部含義,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含義。他吃孫嬤嬤的奶一直吃到7歲,在宗室貴族之家,7歲的男孩兒該讀書了。父親不再讓他吃奶,要孫嬤嬤給他斷奶。
那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孫嬤嬤用盡了辦法給他斷奶,在奶頭上抹辣椒麵,在他面前堆滿了雞鴨魚肉,乾鮮水果。可是他不幹,他什麼都不吃,就吃孫嬤嬤的奶。他把所有的吃食扔得滿屋子滿炕,然後緊抱著孫嬤嬤的兩隻乳房,把孫嬤嬤那白淨的胸脯子抓成橫一道豎一道的血條子。父親舉著馬鞭威脅他,把他夾到後院扔在馬廄裡,毫無用處。他鐵了心要維護自己吃奶的權利,他不怕打罵,不怕威脅利誘,甚至連死都不怕。他真的要以死相逼了,他開始絕食,除了奶他什麼都不吃,連口水都不喝。就這樣,堅持了三天三夜,他終於勝利了。那天夜裡,他絕望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如夢如幻,怕要死去了。突然,他觸到一個熟悉的物體,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他抓住了孫嬤嬤的兩隻鼓脹得快要爆裂的乳房,貪婪地吮吸起來……
經過這次捨命的維權行動,他便再也沒有離開過乳房。孫嬤嬤的奶水越來越少了,而他也越來越消瘦下去。眼看他怏怏地要病倒了,父親急了,又急忙給他找了一個年輕的奶媽。那個年輕的奶媽姓劉,河北欒州人。他吃劉媽的奶水吃了三年,又來了一個馮媽。馮媽是哪裡的人他不記得了,不過從那以後,他才知道,女人的奶水也像滿桌的菜餚一樣,是各有各的味道的。孫嬤嬤的奶水甜甜的,有一股香白杏的味道;劉媽的奶水則是淡淡的,有一股茉莉花的味道;馮媽的奶水卻是甜中帶酸,類似一種青莊稼的味道……
他再也沒有離開過奶水,離開過奶媽。奶媽一個一個地來了,又一個一個地走了,只有孫嬤嬤始終留在他的身邊。他沒有特意留她,說不清為什麼孫嬤嬤一直沒有走。孫嬤嬤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五十多年了,每天都是孫嬤嬤給他穿衣服,都是孫嬤嬤給他端飯,冷了熱了渴了餓了都是孫嬤嬤關照他。只是孫嬤嬤再也不能給他餵奶了,孫嬤嬤那兩隻鼓鼓囊囊的乳房一天一天地塌軟下去了,現在像兩隻袋子一樣地吊在胸前,裡面連空氣都沒有了,更不要說奶水了。
有誰能吃一輩子奶呢?只有他做到了。就是在結婚入洞房那天,他也是先吸足了奶媽的奶水才鑽進新媳婦的被窩的。
孫嬤嬤坐在炕沿上為他烤著衣褲,看著他煩躁不安的樣子,又心疼地叨嘮起來:“吃了一輩子的奶了,哪能說戒就戒呢?要戒也得慢慢來呀,你沒聽人家說嗎?戒菸的時候要把人綁起來,難受得哭天喊地,我看這戒奶跟戒菸也差不多。你別這麼自個兒折磨自個兒了,你還要給朝廷幹事呢,把身子骨折騰壞了,還怎麼給朝廷幹事?要我說,還是再找個奶媽吧,這裡離三河很近,不行我回趟老家,很方便的……”
鐵麟仍然不做聲,他心裡煩躁得像塞了一團乾草。幾次他都想跟孫嬤嬤發脾氣,但還是忍住了。要是在家裡,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現在不行,現在是在倉場總督衙門,他不是宗室貴族的公子哥,而是二品大員,朝廷命官。他得修煉自己,修身才能齊家,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
咣噹一聲,一個什麼物件從他的衣褲裡掉出來,砸在炭火盆的盆沿上。孫嬤嬤驚愕地叫了一聲,他也急忙抬起頭來。
孫嬤嬤從地上揀起了一個東西:“這是什麼?”
和闐羊脂玉胡桃!
他一激靈坐起身來,大叫著:“孫嬤嬤,快,快給我穿衣服!”
※※※
鐵麟匆匆地穿上衣服,匆匆地洗漱完畢,匆匆地什麼也沒有吃,沒有胃口。每天早晨,除了奶水,讓他吃什麼都比服毒藥還困難。
他穿著一身便服,匆匆地出了倉場總督衙門,朝通州大街上走去,連一個隨從都沒有帶。他要去辦一件大事,一件絕密的大事。他身邊不是沒有信得過的人,他只是想微服私訪,像先皇乾隆那樣。那是一種幹大事業的雄才大略,也是一種新鮮豪邁的刺激,更是一種叱吒風雲的氣度。
他手裡握著那隻和闐羊脂玉胡桃。
這是臨上任之前,東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王鼎交給他的。王鼎交給他這隻和闐羊脂玉胡桃,便是交給了他一個天大的秘密,交給了他一個重大的使命。
6年以前,那是王鼎剛剛接任戶部尚書的時候,就接到了下面許多揭露漕弊的密報。王鼎不愧是一個治國安邦胸懷韜略大計的朝廷重臣,他懂得顧全大局,懂得審時度勢。那時候,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