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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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二世元年周文軍抵達驪山陵為止的四年間,阿房宮和驪山陵的工地上,常年有七十萬人勞作。七十萬人,多是青壯年男子,其中一部分是服刑的犯人,他們無休止地在工地上勞作;一部分是服役者,由全國各地徵發而來,一年定期輪換。秦帝國時代,勞役與兵役等同,做工者按照軍隊編制,七十萬工人常年勞作,相當於七十萬軍隊常年屯駐。
七十萬人屯駐做工,七十萬人生活吃飯,七十萬人的糧食供應,都要從函谷關外的關東地區轉運。古代社會,生產工具簡陋,一切依靠人力畜力,遠距離運輸的效率極為低下。以運送距離六百公里計,要維持一個人的糧食供應,需要十五個人專職負責運輸,效率僅為百分之六點七。關中有渭河連線黃河漕運,距離短效率高。假設以百分之二十的高效率論,要維持一個工人的糧食供應,也要五人專門負責,七十萬人的糧食供應,需要動用三百五十萬人作後勤轉運。秦帝國時代,一個家庭大致有五口人,阿房宮、驪山陵的七十萬工人,又關聯到全國各地二百八十萬人的生活生計。三百五十萬專職運輸者的勞作,又影響到一千四百萬人的生活生計。當是何等巨大的數字!
馳道、直道之修築,想來主要由經行的各地負責,長途轉運之苦,或許不及驪山陵、阿房宮,但大規模的財力投入和人力動員,則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司馬遷實有所感,他說:“我到北疆考察,由直道歸還長安,沿途觀看蒙恬所修築的長城亭障,斷山填谷所開通的直道通途,痛感秦之酷使民力。”舍此感慨不論,與修建阿房宮驪山陵、整修馳道直道並行,始皇帝派遣大軍攻擊匈奴,連線長城,三十萬戍卒常年屯駐北邊,又派遣大軍攻擊南越,五十萬戍卒常年鎮守嶺南。分佈在帝國南北兩疆的八十萬軍隊,後勤供應要由內郡遠距離轉運,動員的人力,按照高效率計,要四百萬人專門負責。八十萬軍人,涉及三百二十萬家屬;四百萬轉運勞工,涉及一千六百萬家屬,又是何等巨大的數字!秦帝國的人口,估計在四千萬左右,根據上述的計算,僅阿房宮、驪山陵、長城、南越兩疆的人力動員,數量已在九百萬,連累家屬,已經超過四千萬,幾乎牽動帝國的全部人口。
草草如此算計,僅由此極不周全的數字,已經可以勾畫出一幅秦帝國因為酷使人力物力而面臨崩潰的圖景。二千二百年前的中華大地上,南到北越五嶺,北到長城沙漠,西到隴西臨洮,東到黃海東海,四千萬芸芸眾生,宛若勞蟻工蜂,往來不停地奔走在縱橫交錯的道路上,勞作死鬥於星羅棋佈的據點中。關中咸陽的阿房前殿高臺上,皇帝高高舉旗,指揮宛若蜘蛛網般密佈全土的官僚機器,操縱著帝國臣民的一舉一動。皇帝揮旗往西,千萬人西去,皇帝揮旗往北,千萬人北行,皇帝揮旗往南,千萬人南下。皇帝旗幟的揮動越來越頻繁,四千萬人的運動越來越劇烈,移動距離越來越拖長,道路交通擁塞,守備空虛失衡,民人疲憊不堪。官吏驅趕吆喝的威壓,引來庶民躲避逃亡;政府執法刑戮的鎮攝,引來民眾反感抗拒。
三亡國的前兆(2)
始皇帝晚年的秦帝國,宛如一輛不斷加速賓士的馬車,已經失去了控御;又宛若一張繃得越來越緊的弓弦,已經失去了制衡。至於馬車何時墜毀,弓弦何時斷裂,只是時間的早晚和機會的引發而已。
四陳勝吳廣反了(1)
貧困遊民,最容易攪亂穩定,破壞既存的組織秩序。他們一旦武裝起來,往往成為叛亂、造反和革命的力量。
秦二世元年七月(秦以十月為歲首,下文時間據此),一支前往北方邊境的部隊困駐在泗水郡蘄縣大澤鄉(今安徽宿州市東南)。夏秋之交,大雨滂沱不止,河道漲水,湖泊沼澤氾濫,土築的道路泥濘不堪,阻斷不通。
這支部隊約有九百人,是從帝國中南部各郡徵調的戍卒,受命前往帝國的北部邊郡漁陽(今北京密雲一帶)駐防屯守。這支部隊,由兩名軍官統領,他們被稱為將尉,是相當於縣尉一級的武官,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類似於縣武裝部長。按照帝國的軍制,軍隊由什伍制編成,士兵五人編為一伍,設定伍長一人統領;兩個伍編為一什,設定什長一人統領;五個什約五十餘人編為一個屯,設定屯長一人統領;兩個屯約百人編為一個百人隊,設定百人長一人統領;五個百人隊約五百人編為一個五百人隊,設定五百人長一人統領;兩個五百人隊約一千人編為一個千人隊,設定千人長統領。這支九百人的隊伍,大約相當於兩個五百人隊;兩位將尉,相當於兩個五百人長。在他們手下,約有近十名百人長和近二十名屯長。陳勝和吳廣,是這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