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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鑿鑿地標榜說,路上被踩死的蟲歌女,名叫千人踏,入藥更良。記得《水滸》裡插翅虎雷橫的老孃,數落婊子白秀英,用活蹦亂跳的市井語彙,說她是千人騎萬人壓亂人入的賤母狗。火坑裡的歌女,早已處身下流,居然還非得做鐵蹄之下的質量認證。如果說奶子腫脹方能入行尚且是人道主義的考量,這千人蹂躪之後才算道地貨色的評斷,則無疑是青樓薄倖著名的爛熟老客獨具的狠毒眼光了。
還是時珍大爺敬業愛崗,不脫本色,不談風月,說起本蟲,只淡淡歸納曰:入藥有為末,或化水,或燒灰者,各隨方法。並不做諸如千人踏壓之類的細膩鑑定。而所謂的或末或水或灰,正是療效的不同取法,譬如蛇傷中毒便須做末,大腹黃疸就得飲汁,偏正頭痛,只有慢火燒灰燻入鼻腔方才奏效的。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限於篇幅,暫付闕如。
蚯蚓
白頸蚯蚓
'氣味'鹹,寒,無毒。
'主治'蛇瘕,去三蟲伏屍,鬼疰蠱毒,殺長蟲。化為水,療傷寒,伏熱狂謬,大腹黃疸。溫病,大熱狂言,飲汁皆瘥。炒作屑,去蛔蟲。去泥,鹽化為水,主天行諸熱,小兒熱病癲癇,塗丹毒,傅漆瘡。蔥化為汁,療耳聾。治中風、癇疾、喉痺。解射罔毒。幹者炒為末,主蛇傷毒。治腳風。主傷寒瘧疾,大熱狂煩,及大人小兒小便不通,急慢驚風、歷節風痛,腎臟風注,頭風齒痛,風熱赤眼,木舌喉痺,鼻瘜聤耳,禿瘡瘰癧,卵腫脫肛,解蜘蛛毒,療蚰蜒入耳。
蚯蚓泥
'氣味'甘、酸,寒,無毒。
'主治'赤白久熱痢,取一升炒煙盡,沃汁半升,濾淨飲之。小兒陰囊忽虛熱腫痛,以生甘草汁入輕粉末調塗之。以鹽研傅瘡,去熱毒及蛇犬傷。傅狂犬傷,出犬毛,神效。
鱗部
骨感書記
傳說秦王當年泛舟,東遊大海,貼身的近臣不小心把裝筆硯的算袋丟在了水裡。這算袋隨遇而安,日久成精,化作水族,成了一條魚,自討生活。這魚捫心不忘出身,所以軀幹輪廓依舊一副皮囊模樣,收口的繩索蛻變為兩條鬚子,袋口的褶皺則成就八隻手爪,肚子裡的毛筆硯臺,只好錘鍊成舟船一般的骨頭,包裹在袋子夾層,凸現出骨感的色誘。
這無疑就是烏賊的傳奇了。不過生物學的辭條裡,包皮裡性感的骨頭該叫貝殼,而那兩條招搖的鬚子和委身袋口的八爪則一律稱為腕:所謂八爪,該說是十腕方才確切。
做了魚兒的皮袋,筆硯雖然凝聚成了骨頭,卻沒有丟棄本色功能,因此肚囊裡常年儲蓄著一腔墨水,搖搖擺擺嫋嫋婷婷,彷彿滿腹經綸一肚皮倚馬可待隨時能夠傾倒曠世才情的意氣書生。也惟其因此,這小生便被公認為海神跟前知書識禮下筆千言稟報公文記錄口喻的書記小吏。
哲學家早就一針見血地指出,世界往往由假相充斥著。誠哉斯言,皮袋書生就是證明。那一肚皮墨水誠然是黑漆漆的墨水,甚至可以飽蘸寫字,但這貌似文墨的液體,其實絕對和識文抓字的文化毫無關涉,而不過是皮袋小子防身自衛的兵器而已,當發現覬覦者到來,無妄之災劈頭降臨的時候,它便會迅速噴薄出那一汪黑水,在侵略者伸手不見五指六神矇頭惶惑的當口,剎那間就隱身逃遁了。
原來被指認為洋溢文化才情的墨水,根本是出神入化的軟兵器,因此它的文墨根柢,便大可商榷了。果然,那水當真不是童叟無欺的真正貨色,雖然白紙上面的確可以書寫黑字,可這黑字,不消經年,便會宛如輕煙薄雲,自行湮滅,不留下絲毫的跡象,只適合簽下就沒打算認帳的虛假契約專用,正經文字,絕對不可以染指。一向說文人無行,這首長跟前的刀筆小吏,原本就不是書生的道地本色,因此這黑白顛倒的墨跡,不過再次印證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的政治手段罷了。
然而誠實未必合理,和敵人打誑語根本就是政治上正確的必須原則,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完全不須苛求雅緻,追究繁文縟節;該追究的,還是它有益於人民的那一面才是。
袋子小生除了作飲食男女們的鮮食乾製,另外的入口,當然是不移的藥效,只是滑軟鮮味的肉,難脫食品性情,於此不過區區益人通經水,休堪一提;倒是那含在肚腹裡的賊骨頭,扁平白皙,兩頭尖尖,中間鼓脹,郎中們看不出色情的端倪,只叫它海螵蛸,功用則是頗頗的可觀:婦人血枯,丈夫陰瘡,小兒鵝口,耳流膿,雀矇眼,小便血淋,大腸下血,全都一併招攬。當然,吃甚補甚,作為骨頭,小兒軟骨之類,該是它的正經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