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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翻臉。”
“你整不過他。”
李作文想了想,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口氣我嚥了。”
掛了電話之後,他繼續撥號。
這次,他撥的是114查號臺。
他查到了被服廠的電話之後,撥了過去。
“喂,我找黃山。”
對方告訴了他一個號碼,他又撥過去。
電話通了。
“是黃山嗎?”
對方說:“你是誰?”
“我是李作文。”“我好像不認識你。”
“十年前,七河臺沒有人不認識我。”
黃山笑了:“我查查地方誌。”
“我想約你見個面。”
“你有什麼事?”
“討債。”
“你替誰討債?”他顯然以為是哪個單位僱傭李作文來追討被服廠的欠款。
“我替自己討債。”
“我欠你的錢?”
“你欠我一頂帽子。”
“我知道我欠別人幾個腦袋,但是我從來不記得我欠過別人帽子。”
“明天是星期一,晚上十二點,我在順天酒吧等你。”
“你長的什麼樣子?”
“整個酒吧只有我一個人。”
“那就沒問題了。”
李作文低低地說了聲:“再見。”
這是他第一次對人說再見。
土房子
蔣中天一個人在公路上轉悠。
他在執著地尋找蔣中天。
天上無星無月,這世界一片漆黑。他孤獨,恐懼,又十分絕望。
他面臨一個天大的難題:這麼黑的夜裡,去哪裡找蔣中天呢?
如果有個手電筒就好了,或者有一盒火柴也行。
可是,他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他很餓,他記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他遇到了一片玉米地,他啃了幾個生苞米,現在,連苞米地也找不到了。
他的腦海裡曾經斷斷續續浮現出一個溫暖的房間,還有一個女人溫暖的身體,白白的,嫩嫩的……
但是,他不記得那個房間在什麼地方,它似乎很遙遠很遙遠,在宇宙的盡頭。
他也不記得那個女人叫什麼,他甚至想不起她長得什麼模樣。她同樣很遙遠很遙遠,好像在電視裡微笑著。
她笑得是那樣燦爛,像一朵搖曳在春風裡的花。她說:“老公啊,想不到你連化學武器都使上啦。”
他就幸福地笑起來。
他在漆黑的公路上一邊朝前走一邊嘿嘿嘿地傻笑起來。
突然,他不笑了。
他感到天空似乎滲出了一種古怪的亮光,把天地間幽幽地照亮了,他看到了田野,樹木,荒草,公路,還有孤零零的自己。
他抬起頭,目光定定地射向夜空。
漆黑的天空像露天電影的銀幕一樣,一點點顯現出了樓房,街道,還有穿梭的車輛,熙熙攘攘的人流。
海市蜃樓?
他面對這巨大的畫面,嚇呆了。
那畫面十分幽暗,那樓房,那街道,那車輛,那人流,影影綽綽,若隱若現,不知道屬於什麼年代,什麼地區。
接著,那巨大無比的銀幕就傳出了孩子的笑聲,那笑聲鋪天蓋地,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