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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去看,說完,一扭脖子,就出門了。走了很遠,已經到村頭了,這才忍不住轉回頭,發現全村都還籠罩在無邊的夜色裡,段永霞仍站在門洞昏黃的燈光中,一動不動。
他雖然看不清段永霞的表情,但他知道,寫在她臉上的,一定是極度的悲慟和無助。
嚴宏昌猛地站住了。
他感到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自從離開城裡的建築工地,回到小崗,雖說天天和孩子一個鍋裡吃飯,和媳婦一個被筒睡覺,但只有此時,他才感覺到,這麼多的日子,他心裡其實只裝著小崗村。此刻,除去巨大的歉疚,確實也沒有別的辦法再彌補。
他最後又望了一眼依然站在門口的段永霞,便毅然轉回頭,決定什麼也不去想了,匆匆趕路。
一直走到梨園,天才透亮。鬼使神差般地,嚴宏昌在一個岔路口,正好碰到了早起的公社書記張明樓。張明樓老遠就大聲喊:“是宏昌嗎?”
嚴宏昌應了一聲,張明樓走過來,問:“你這是縣裡通知去鳳陽嗎?”
“是。”
張明樓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我的話,你從來只當耳旁風,就是不聽,現在誰也救不了你了!這次去縣,你別指望再回來,能回來,我就在梨園倒爬三圈。”
嚴宏昌沒再說話,黯然上路。
趕到鳳陽縣城時,早已到了上班的時間。在縣委辦公室,他遇到了李淮治、陳懷仁和吳庭美幾位秘書。李淮治告訴他:“陳書記剛走,去黨校開會了。”
嚴宏昌不知道黨校在哪兒,吳庭美告訴他,就是過去的第四監獄。但“過去的第四監獄”又在哪兒呢?嚴宏昌不僅不知道,聽了心裡還咯噔一跳:幹嗎要跑到這樣一個地方去開會?
吳庭美說:“我騎腳踏車帶你去吧。”吳庭美是大嚴村人,大嚴村和小崗村,兩村就挨在一起,吳庭美同嚴宏昌早就熟悉。。 最好的txt下載網
我給你一個電話號碼(4)
吳庭美帶著嚴宏昌,把他帶到了縣委黨校。
黨校的設施很簡陋,三間朝南的小瓦房,作為會議室的屋子裡,擺了一張乒乓球桌,桌子正中放了一部電話機,四周坐滿了人。在座的全是縣裡的頭頭腦腦。
嚴宏昌進去時,陳庭元指著他介紹給大家說:“這就是小崗的嚴宏昌。”
還沒等嚴宏昌鬧清這是個什麼會,一個與會者就站了起來,手指著他,怒斥道:“我看你年紀不大呀,什麼路不好走,幹嗎偏走這條絕路呢?”
嚴宏昌禁不住一愣。對方的這種指責,他接受不了,申辯道:“小崗走的怎麼是絕路呢?一年過來了,我覺得還是有奔頭的。”
誰知,他的申辯,激怒了對方,對方的責問變得更加嚴厲:“你這不是絕路,是什麼?我們共產黨革命了幾十年,一下被你拉到了解放前。你可知道,你這是在開社會主義倒車,挖的是社會主義牆角。你今天已經是一個標準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反革命!”
嚴宏昌想不到,“*”已經結束三年多了,一個縣級幹部,張口閉口還是“*”那一套;更沒想到,緊接著,一個接著一個縣領導,大帽子亂扣,棍子亂舞,*之聲此起彼伏,衝他而來:
“你膽子太大,無法無天!”
“你明目張膽對抗中央決定,死不悔改!”
“你這是典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
“你到底想幹什麼?想翻天嗎?”
在一片憤怒聲中,有的還響亮地拍起了桌子。嚴宏昌哪見過這種場面。一開始,他被震住了,有點兒發憷。但隨著許多與會領導情緒的激憤,把那麼多嚇人的罪名栽在自己身上,他反倒沉靜下來,反倒橫下一條心,覺得自己並沒做錯,天塌下來也不能孬!
心態平和下來後,他開始認真地聽大家的批判,甚至認為有的批評也不是全無道理的。比如,舉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上的規定:“人民公社三級所有隊為基礎”,他才意識到,小崗村搞的“包乾到戶”,否定的是立國根本*上的規定。比如,列舉出黨的十一屆三中、四中全會上《決定》的具體規定,“包乾到戶”顯然是背道而馳的,說你是“反黨反社會主義”,也不能說是無憑無據。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現在不是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嗎?既然是“唯一標準”,《憲法》上的規定,和中央會議的決定,經過實踐的檢驗發現不對頭,那就得改,就得變。
嚴宏昌正準備理直氣壯地把小崗村一年“包乾到戶”大翻身的真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