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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有什麼缺點呢?”林達一時語塞。母親說:“你不知道他的所有缺點,就說明你並不很瞭解他,你們的事緩一緩為好。你得先冷靜下來,拉開距離之後再看看。從某種意義來說,只有你願意接受和包容他的全部缺點的那個人,才能成為你的生活伴侶……”
母親是林達心目中的導師,林達是母親的孝女,她遵從了母親的意見,回到工作生活的陝北山城,果然與路遙拉開了距離,好久不再同路遙去進那個衝片顯影定影的暗室。舊夢剛剛過去,新夢剛剛開始,難道我又要失去心愛之人?路遙受不了,他對谷溪說:“林達不和我好了……”在谷溪面前,他第二次痛哭流涕,像一個受傷的孩子。
谷溪說:“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林達不是會突然變卦的人。”
路遙哭著告訴谷溪:“是她母親不同意,林達聽她媽的話……”
“沒這麼嚴重。”谷溪說,“人家的娘問得很好,你總不會沒有缺點?對一個人的認識,總得優點缺點都瞭解才行。”
周圍的人都知道了這個風波,連團委書記也找谷溪說:“林達與路遙快不行了,不行了,咱就叫T詩人上。”
T詩人是另一個北京知青,此時詩歌創作與路遙並駕齊驅,旗鼓相當,與林達也算天生的一對。可谷溪趕緊制止團委書記:“快不敢這樣,不是這麼回事。”他又找來林達說: “你媽的話很好,但並不是不同意你談。我對路遙說了,路遙也同意你媽的話。那你以後就繼續瞭解路遙,愛情的大廈也要建立在堅實的地基上,不能是空中樓閣……”
歷經曲折,路遙終於如願以償地上了延安大學中文系讀書,短篇小說《優勝紅旗》隨同《陝西文藝》創刊號面世,這樣一些連續性的事件湊到一起,給路遙的鼓舞也許就決定了他一生的方向,眼看著自己發現的千里馬撒蹄馳騁,伯樂谷溪也許有著比自己發表了詩文更多的幸福與激動……
因《優勝紅旗》所顯示出的才氣與潛力,路遙被借到了省城,並且日後就把借調變成了調動,在另一個起跑線上開始他的奮鬥,同時收穫著他在谷溪的洗相暗室裡開始的愛情,把林達調在自己的身邊,作賢內助。因辦《山花》和出版《延安山花》而功績顯赫的谷溪,也拖兒帶女把一家七口搬到了延安城裡的黑龍溝,做了延安報社的一名編輯記者。
從此,兩位友人,天各一方……
毛澤東逝世,報社打電話把他從鄉下叫回城裡,讓他帶著新分來的大學生去富縣採訪,領袖的去世和時局的變幻莫測,讓谷溪的心情越來越沉重,採訪的日子始終讓他心繫著國家的安危。他去過杜甫逃避安史之亂曾經與家人團聚過的羌村,又經過杜甫旅途露宿過的茶坊,寄宿在牛武原上。“今夜州月,閨中只獨看”,“何時倚虛幌,雙淚照痕幹……”老杜憂國憂時的心境與他此刻完全相同,那真是“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歲月,也真是“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情愫,他對著那夜的州明月,直到夜深人靜,仍然難以入睡。
曉雷:男兒有淚(節選)(6)
報社又來了電話,要他停止採訪,立即返回,說是又要聽取重要傳達。這段時間的所謂重要傳達聽得多了,越聽越沒勁兒。他遲遲緩緩地回到延安黑龍溝家裡,已經是黑燈瞎火,拉開燈,身子在炕上還沒有放平穩,突然,像一陣風突然吹開窯門,進來的竟是路遙和聞頻,路遙兩臂叉開舉過頭頂,揮動著,吼叫著:“谷溪,人民勝利了,人民勝利了……”
這簡直是貴人天降,路遙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怎麼又是這副架勢?他平日可從來沒有這麼張牙舞爪過,今日是怎麼了?原來他和聞頻一同來延安組稿,現在要向二排18號窯洞的十二同黨人首領報告一個特大喜訊:四人幫被逮了!路遙眉飛色舞地報告逮捕的過程,谷溪的萎靡就為之一掃,立刻如杜甫的另一首詩描繪的那樣:劍外忽聞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他從壁櫥裡拿出一瓶白酒,顧不得炒上一盤下酒菜,就與平日不大喝酒的路遙、聞頻,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這瓶劣等酒喝得一滴不剩。即刻,他就寫了一首政治抒情長詩,佔了《延安日報》的一個整版,嗣後,他的另一首《聲浪,在大山間滾動》中的詩句則更為鏗鏘有力:
冰川時代凝固的
波濤,活了!
甦醒的大山
深深的呼吸……
這邊,把山頭的黃土
卷下山谷
那邊,把峽谷裡的枯草
揚上天空……
該死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