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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一點也不覺得熱。好幾個夏天,我沒感到熱,我身上一點火氣也沒有了。”
我也感到他有些怪,這幾天凡是我見到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感到這天氣悶熱得難受,而唯有他感受不到這樣的悶熱。
那幾天,他一直鬧痢疾,很嚴重。
中午時分,我吃過飯,再次上去看他。
他依然躺在那個塞滿東西的房間裡的一個床上,一個人靜靜地躺著,見我進來,便對我說:“世曄,快給我想辦法,這房子裡的廁所沒有水,不能用。”
“廁所裡的水是不是關死了?”我問。
“不知道。”他說,“可能是什麼地方關死了。”
於是,我走進那間廁所,把所有管道上的機關擰了個遍,但是,仍然沒有水。
我走出廁所,對他說:“我也沒辦法,我叫一下民工,說不定他們有辦法。”
“那你快叫海龍,他對這些小毛病很有兩下。”
我立即下樓找來了海龍,告訴他廁所裡不知哪個開關關死了,沒水無法使用。
海龍拿著板手在廁所裡看了一下,便來到廚房,擰了一個螺絲,廁所裡的水就嘩啦啦地流了起來。
“哎呀,真有鬼了,廁所裡要水,廚房裡尋。”我笑著對海龍說。
此時,路遙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高興地問“有水了?”
“有了。”我說。
他說:“ 這下好了。不然,日他媽的,把我整紮了,晚上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攥著鑰匙,這個房子裡忽沓沓跑過去,把那個房間的門開了鎖,趕緊跑到廁所。這一系列的動作,不能有一點疏忽,一有疏忽,就會鬧哭笑不得的笑話。”
我被他說得捧腹大笑。
他也一陣哈哈大笑。
“你好像是給我編故事哩。”我從他躺的床上坐起來,揩著笑出來的眼淚對他說。
“嘿,那還用編,這可是親身體驗的事。”他說,“我還有那份心思編故事。”
天黑了,外面沒風。
西安仍然處於高溫之中。
那幾天,我和遠村忙於招呼工人們做活,端茶遞水,搬東西忙乎,至於他的生活從無顧及。
不知是他餓了還是一天躺在床上累得不行了,在天空降下夜幕的時候,他拖著副病沓沓的身子疲憊不堪地從門裡走了出來。
還沒等我說什麼,他就提著一串鑰匙對我說:“我去政協朋友家吃頓稀飯,你看工人們幹完活後,就把門鎖上。”
我接住那串鑰匙說:“那你快去活動一下對身體有好處。”
他慢騰騰地扶著樓梯的木欄杆下了三樓,直朝作協大門外走去。
已經是晚上10點多鐘了,他還沒有回來。
工人們都走了,僅剩我。
我在他裝有空調的房間坐著等他。但是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他回來。
於是,我便躥下樓梯,步入燈火輝煌的夜市,逍遙散熱。
然而,當我返回作協大院時,有人告訴我說:“你跑哪兒去了,路遙到處找你。”
他沒有鑰匙進不了門,在作協前後院急著找我。
他去的地方我知道,因為他很少去別的什麼地方。
也許,他正在作協後院的水泥地板上來回踱步。
也許,他正在《延河》雜誌的院子裡,躺在那個破爛的椅子上疲憊地睡著了。
航宇:路遙在最後的日子(節選)(5)
也許……
我趕快返回,在作協後院裡去找他。
果不然,他就坐在靠牆根的那一把藤椅上,已經靜靜地眯縫著眼睛,睡得正甜正香。
我走到他跟前,輕輕地喊了聲:“王老師。”
他慢慢抬起頭,說:“工人們都走了?”
“都走了!”我說,“快上屋裡去,你怎在這兒就睡著了?”
其實,他並沒有睡著,而是他感到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他聽了我的話,很艱難地同我一起上了三樓,開了他房門上的鎖,走進去,左右觀賞了一番。
他此時有些高興,對我說,“裝修得不錯,速度也不慢,就不知傢俱什麼時候才能做起,明天我打電話問一下。”
說著,他又仰躺在沙發上說:“哎呀,一滿不行了,為吃一頓小米稀飯,險些把人累死,光去政協的路上就歇了三歇。“
“歇了三歇?”我驚訝地看著他,彷彿我面前的他並不是路遙,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