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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已被遠村準備好了的小米稀飯,有點高興地說:“你們這麼快就做好了。”
他是感到時間過得飛快。
其實,僅做這一頓飯,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呢。
路遙吃飯的姿勢和一般人沒有什麼兩樣。然而,有一點不同的就是他吃飯的速度極快,令人驚訝。
看樣子,好像他是一位幾天沒有吃飯的飢餓者,目光死死盯著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還沒等我們吃了一半,他的一碗小米稀飯就下肚了。
我想笑卻又不敢笑。
他將碗底下最後一顆米粒塞進了嘴,才慢慢抬起頭,伸展了一下疲憊的身子,笑著說:“哎呀,吃美了,這一天他媽的總算過去了。”
說著,順勢抽出一支菸,點著抽起來。
好幾個夜晚,他就這樣。
好些日子,他就這樣飽一頓飢一頓地生活著。
這就是他,一位曾經獲得中國最高文學獎的作家的悲慘生活。
你生活得很苦,路遙;同時,你也生活得很慘,路遙!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如此悲慘呢!
也許,這也是你的命運。事業和生活你不可能兩全其美。
就在此時,我已經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秘密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麼。可是,在今天我卻不得不想了。
他同我們一塊吃飯,總是要把菜另給他撥在一張紙上,從來不允許我們和他一塊混吃。
也許是他早已知道了什麼。
儘管他一直不對任何人講起這些。
有一天我在他房間收拾東西的時候,忽然發現他剛從外邊買回來一包中藥,才知道他患有疾病。
此時,他有些慌亂地把那些藥很快收藏起來,並再三叮嚀我說:“千萬不要向任何人講,我這病幾年了。”
“那你為啥不去醫院好好看看呢。”
“唉,看又能怎樣。”
“總能有一些效果。”
“有什麼。”他說,“這病不好冶,只能吃些藥。”
“再沒有什麼好辦法?”
“沒有好辦法。”他說,“國際上也沒有根治這種病的先例。”
“那這樣下去怎行?”
“可以。”他說,“再說,我哪有時間去醫院,有很多事都得我去幹。”
路遙,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呢?難道你真的要拿上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嗎?
我真不明白,路遙。
2
節令已是7月。
7月的古城西安,依然炎熱非常。
街上行走的人的臉被太陽的強光曬烤得紅紅的;樹蔭下,乘涼的男人女人們,坦胸露臂,消時散熱。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他要裝修房子,實屬下策。
可是,他選擇了7月。
他住在陝西省作家協會家屬院一單元三樓東邊的一套房子。四小間,三間是他愛人和女兒佔用的臥室和電視室,只有一間才是他的書房兼臥室。
他要裝修這些。
他急著要裝修這些房子。
那天夜裡,他來到我的房間,脫口就說:“世曄,遠村我已給說過了,你倆明天叫上一些人,趕快把房子裡的東西搬在隔壁。”
“那你在哪兒住?”我問。
“隨便支一個床,能睡下就行了。”
“那好。”我說。
整整一天,我和遠村還有遠村叫來的幾位同學,搬他房子裡的東西,還沒搬了一半,就把他臨時借來的房間塞得滿滿的。
“你的東西多,放不下。”我說。
“把所有的空間都佔了。”他說。
航宇:路遙在最後的日子(節選)(4)
“那你的床往哪兒支?”
“能留個夠支床的位置就行了。”
當我們把他房間裡的東西全部搬出去,他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整天躺著,沒有一點力氣。
那幾天也特別熱,我看見他一整天躺在悶熱的房裡,有些不好受地對他說:“王老師,你掙扎著到外邊轉一轉,老躺在床上,把人難受死了。”
“唉,沒辦法。”他有氣無力地說,“渾身沒有一點勁。”
“不行就趕緊到醫院看一下。”
“唉,看也不頂事。”他說,“過兩天會好的。”
“這麼熱的天,你悶在房裡,熱得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