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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侷限,在我們這個本世界初才把皇帝趕下龍椅的國度裡,他的靈魂中不可能剔除封建主義的意識。當“功成名就”後,便會膨脹起“家天下”的思想,以致家長作風在他主政石油工業的時期很是盛行。他的話就是真理,反對過他的人,下場好的幾乎沒有。陳賁被打成“右派”後的三十年裡,石油系統再沒有一個人敢與他拍桌子辯論。他的威嚴,即使在他去世後,每當提到他的過失,還令不少石油老人心有餘悸。童憲章就曾在我採訪時說:“我請你保證,在這位石油工業前領導人活著時,不要發表我們的談話內容。”
童憲章的話不久便得到印證。
1994年,我國科學界泰斗黃汲清、翁文波提議,為陳賁出版紀念文集。石油老人聞訊後紛紛解囊資助。我作為編委參加了文集的編輯工作。
1995年5月,文集編撰完畢,定名“清氣長留”。此後,蹊蹺的事情出現了。
文集主編拿著文稿和石油天然氣總公司一位領導的批條到石油工業出版社,請出版社總編審閱,並說明,所有出版費用已籌集好,無需出版社破費。兩個月後,那位總編將文集主編和我請去,向我們提出三個出版條件:一是文集不許出現“反右”的文字,因中國共產黨中央一直未完全否定“反右”鬥爭,陳賁雖已平反,也不宜宣傳;二是書名“清氣長留”太刺激人,要改;三是必須有總公司總經理對文集出版的簽字,或者那位前領導曾明確指示可以出版此文集。如果沒有這三條,他不敢批准出版此書。
這是中國共產黨中央對“右派”問題改正十七年,陳賁平反十六年後出現的咄咄怪事。這隻可解釋為陳賁在石油系統許多人心中還沒有實際的平反。這挾山超海的三條是絕然做不到的,為了歷史的真實,我們不可能去塗改歷史;為了逝者的尊嚴,我們不可能去迎合權貴;我們不可能去要求有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身份的總經理負責文集的出版,更不可能請那位石油工業前領導人作出指示,因為他已去世兩月有餘。因為怕翻“舊賬”,得罪陳賁的那位同學,為中國石油工業奮鬥了一生的新中國石油工業第一任總地質師,只有走出石油系統讓人們紀念他了。
也就在此時,我明白了中國共產黨老君廟地下黨支部的歷史被“封殺”的原因。
紀念文集是在三峽出版社出版的,從總編接稿到出書僅用兩個多月。載有陳賁“陸相生油”說的文章,在新中國第一次公佈於眾。
紀念文集出版後,在石油系統的老油人中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無論是搞政工的還是搞技術的,都懷著慶賀的心情向主編道謝,感謝他為石油工業做了件大好事。石油工業出版社的那位總編對此作何感想我不得而知,但從沒有發生總編所擔心的事情來說,可以看出陳賁在石油人的心中佔有多麼重的份量。中國的歷史畢竟已走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在文集編撰最緊張的時刻,我曾託朋友給陳賁的那位同學送過一封請求採訪的信,信中婉轉地告訴他,陳賁八十歲的妻子黃佩文為了文集的出版,已從湖北來到北京。我相信“相逢一笑泯恩仇”這句充滿了人類對和平與友愛渴望的古訓,作為暮色中的老人,會對過去的一切有大徹大悟的反思。我甚至幻想他能見見黃佩文,那將是人間最為動人的時刻。但他的秘書轉告我,他已走近人生的終點,不能說話了。不過,這位秘書還告我,他在能自理時,曾深情地回憶說:“陳賁在‘一二·九’運動中是位干將。”一個月後他去逝了。
更令人遺憾和悲痛的是,紀念文集的顧問和主任編委黃汲清、翁文波在文集編撰過程中相繼仙逝;童憲章根據翁文波的心願,代他為文集作序。誰料蒼天無眼,在文集出版之日,童憲章也撒手塵寰。
黃汲清在文集編撰之初,曾為文集題詩一首,這是黃老93歲之軀的絕筆之作,兩個月後便與世長辭。此詩可看作本章提綱挈領的要文。
英姿颯爽氣昂昂,眼神正視劍眉長。
白龍池畔曾聚會,涉水登山君爭光。
河西探油相隨好,同行美年和慶昌。
大家歡聚老君廟,石油車隊走四方。
剛正不阿遭人忌,隨波逐流非你長。
自然科學家本色,不同見解有主張。
天長地久浩氣在,大家學習好榜樣。
戈壁悲歌
戈壁悲歌
陳賁的人生悲劇就在於他不趨炎附勢,阿諛取容。
老人們都說,當時只要他向那位同學低一下頭,就可以躲過噩運,在自然科學上有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