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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紫顏滿意地點頭,“我要四朵就好。”
呼——呼——
眾人彷彿聽到風聲呼嘯,像山魈在幽谷淒厲地尖嗥。絕壁猶如將傾的大廈,時不時掉下幾塊被風吹落的碎石泥屑,使仰望它的人增添了身臨其境的恐懼。紫顏無動於衷地對小竹點點頭,遞給她一隻揹簍。長生跑上前替她系在背上,動作極慢極慢,不時地回望紫顏希望他改主意。
小竹知無法可想,一顆心咚咚跳如急鼓,唇乾舌燥地嚥下一口唾沫。最低矮的那個風穴在她眼裡亦如同一座遙不可及的七層寶塔。可是,那是不謝花,讓人容顏不老的不謝花,她心中暗暗轉著念頭。倘若尋到孃親已是多年以後,她要用親手採摘的奇花為孃親恢復舊日容顏。
那是娘臨別前的容顏,她要留住那一刻。
因此,她決定要採五朵花。最近的五個風穴都在五丈以下,相隔有六七丈遠,她一動不動地凝望山崖,盤算著最容易的捷徑。長生為她捏了把汗,思來想去,從靴子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走到她面前道:“給你,這是我的‘吹雪’。你用它紮在石頭縫裡,就爬得穩當了。”
小竹感激地接過,吹雪在陽光下映出刺目的光,清晰地照出長生關切的身影。
螢火拿出一雙特製的鞋子,正好是小竹的尺寸,尖尖的鞋頭上有突起的利刺。他叫小竹穿上了,教她把鞋頭插在泥石間,依附在石壁上後再拔出一隻腳往上行。小竹學了幾遍,艱難地往上爬了半丈,幸好有長生的匕首可以借力。
側側心疼地望著,叫道:“你只管往上走,不要向下看!別怕,一切有乾孃在,出了事有我救你!”紫顏“哧”地一笑,“你越這樣說,她越害怕。”側側沒好氣地道:“是你要給她苦頭吃。是,她是偷了你的東西,可你也不能要她用命來賠!”
“不是有你在嗎?”紫顏愉快地說,“有你和螢火的絕世輕功,我就不信會出事。”
側側瞪他一眼,這會兒沒空吵架,小竹眼看又往上爬了半丈。顫顫巍巍的身子如疾風中的一管翠竹,明明被壓彎了卻有無比的韌性,一步步螞蟻搬家似的往上騰挪小小的身軀。看到她的努力,側側眼眶裡一溼,一瞬間覺得小竹長大了,真有母親見到兒女出息了的欣慰。
不謝花(10)
螢火走到側側身旁,低聲說了兩句。側側的耳朵一紅,心慌意亂地瞥了紫顏一眼,嘟了嘴心虛地移到他身邊,幾次想開口又忍住。
她不該猜度紫顏的用意啊,是他在昨夜叫螢火為小竹備了登山的鞋子,巧妙設計讓小竹這樣的弱女子也能順利攀上絕壁。許是關心則亂,小竹和紫顏都是她放在心頭的人,她不忍傷害了任何一個。又或許她對紫顏太過苛刻,明知他是連葷腥也不沾、從不願殺生的一個人,卻錯會了他的好意。
長生見小竹笨拙地爬了半天,僅行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不由替她著急,問道:“少爺,那花真的不會謝?會不會只是傳說,沒必要花這麼大功夫去採它?”
紫顏肅然道:“你可知學任何一門技藝,到了一定地步後就難再有些微突破?易容一道亦是如此。單純的技法上若無法提高,就需藉助其他奇物再上層樓。無論這是不是傳說,只要有一線期望,絕不可以放棄。”
長生想到小竹尋母之事,她亦是懷了一線期望便執著不悔,不由心下慚愧。他本已存夠了銀兩去尋找家人,叫熙王爺一鬧,所有銀子都留在紫府不曾帶出。可是,或許他是故意留下那些銀子。他既想陪著少爺遠走天涯,又想知曉家人的訊息,在這矛盾糾纏中,也就順其自然地拖延了接近往事真相的那一日。如今見了小竹,他忽然渴望像她一樣流浪。
螢火默然抬頭,動容地注視小竹奮力上前的身影。女孩孱弱細小的身軀越到高處越是清晰,提醒他過去曾經歷的歲月。曾經他也一樣,在世人以為不可能處攀援,在沒有縫隙的岩石間紮根,在千萬丈絕壁上生存。然而當天地間要毀滅他時,他宛如雜草般偷生了下來,留住了命,卻低下了頭。
小竹死死摳住山壁,在苔蘚間留下長長的擦痕。身後沒有退路,也沒有喘息的餘地。千里外,她的娘一定在哪裡等著她,想到此處她的心放開來,似乎回到初遇紫顏他們一行人的那天,躍躍欲試地大展拳腳。所不同的是,這一回真的問心無愧。
一不留神滑了手,好在有匕首扎進了石縫中,她穩住了自己。伏在山壁上,她聽見了耳旁急掠的山風,多少年來,這裡的青山就被這樣的狂風所撫摸。風穴中盛開的不謝花想來也聽慣了風聲,猶如童年吟唱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