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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醫院門才十點多鐘,桂香說咱吃點東西再走,領著存扣進了一家餃麵店。兩海碗熱氣騰騰的蝦仔餛飩端上來,先啜一口湯,透著海鮮味。存扣用匙子往碗底攪拌了一下,原來還有紫菜的。這東臺離黃海已不遠,在吃食裡面用的海貨多。桂香怕存扣一碗餛飩不得飽,又上門口的油鍋旁邊搛了兩個麻團來淹在他的碗裡。知兒莫若母,桂香曉得存扣從小就喜歡吃餛飩和麻團這兩樣,帶他進城上街是必吃的。桂香望著存扣吃得很香的樣子,心裡很快慰,又有些愧疚:這伢子從小就是“靠娘生”,在媽媽懷裡睡大的,離開了媽媽晚上睡不著,哭鬧。五歲多就把他撂給哥哥了,每次回家還是摟著媽媽睡,直到上初中才不好意思。自己欠伢子的哩!今天在路上,和媽媽有說有談的,還跟小時候一樣哩。就這麼長大了,成人了……也不知這次考上個甚東西。不管什麼,能考上都是好的,國家戶口,紅本子,吃商品糧,就脫了農村苦胎了。可這小子看上去並不太興奮,是因為考試得病考得不滿意?……桂香正胡思亂想著,存扣這廂也吃完了,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兒,擦擦嘴巴,親熱地喊桂香:“媽媽,我們走呃!”
在回來的路上,孃兒倆顯得很輕快,還是七談八談的。存扣頑皮地問起媽媽相命是咋回事,桂香就笑呵呵地介紹給他聽。
“不難的,和關亡差不多理兒。”桂香說。“也是兩個人一組,到了人家莊子,一條巷子一條巷子地吆喝,一家都不放過。‘相面哦——相命相啊?’逗人家。人家說相,就進去了。
“一進人家院門屋門,我和‘搭子’就趕緊‘拾簧’,看到曬衣繩上曬著尿布就知道這家有吃奶的伢兒,看到菩薩面旁邊有亡人牌子就曉得死過人,看到櫃子上有藥瓶子就知道家人有人害病;看人家房子,是瓦房還是草屋,瓦房是大瓦還是小瓦,用的木頭檁條還是水泥檁條……總之,多哩。所有這些都可以用來判斷這家的情況,相命時拿來用。說準了,人家相信得不得了,說你靈。那錢就好哄,好拿。”
“那‘搭子’拾到‘簧’又有什麼用呢?她又不相?”存扣問。
“有用啊,咋會沒用呢——她告訴我呀。把有用的告訴我呀!”
“這一來不就露餡了嗎?”
“呵呵,用‘春典’呀。‘春典’是黑話。江湖上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黑話,外行人聽不懂的。不經意說出來,好像自言自語的,人家不注意。比如人家有男伢子,就說有‘扣兒’,女伢子就是‘環兒’,眼睛不好叫‘招子不亮’,離開叫‘扯板’……多哩。什麼話都有‘春典’,就像你們說外語,你們懂,人家不懂。”
存扣興致盎然:“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呢?”
“水,乃,羊,樹,滿,龍,心,盼,勾,寸。”
存扣哈哈大笑:“有意思!這麼多道道兒——我們看眼睛花了六塊半錢就叫‘龍塊滿錢’了?”
“不對,叫‘龍寸滿鈔’。塊是‘寸’,錢是‘鈔’。”
“噢。這麼多的‘春典’怎麼記得住呀,拗嘴拙舌的?”
“還不跟你學外語一樣,多聽多記多說唄!”
“那倒也是。”
桂香接著往下說:“一家相命起碼有三家來聽熱鬧的。相命的不怕人多,人多好‘拾簧’,我和‘搭子’故意撩大家說話,從他們的說話中捕捉有用的東西。比如有人背後談論主家五姑娘哪去了,被‘搭子’聽到了馬上用‘春典’告訴我:‘滿環兒’。我相命的時候就對主人講你是個‘嫦娥命’,命中缺子:丫頭滾滾來,生三添四還加五;兒子不易得,深山尋參苗。把人家都驚住了,說你相得準,‘活神仙’,什麼都依你。”
“如果人家還有第六個是小子呢?不就不靈了嗎?”存扣問。他想問題總是考慮得很周全。
“也不怕呀。”桂香說。“小六子是個男娃不也是‘命中缺子’、‘兒子不易得’嗎?正說反說都不怕,都好解釋。擅相命的,人家是問不住你的,文說文答,武說武答,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其實就是玩模稜兩可。”
“有時是這樣的。你幾句話搭上邊說得準了,對方就相信你了。你就可以‘剮簧’了:先說一通吉利話,讓人家高興起來,再話頭一轉,人家有病有災的還要說以後還要生難,人家興興旺旺的也說不久會有禍災。人家一怕,就會跟你討‘解釋’,請你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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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垛》第三章6(2)
“這時就可以跟人家要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