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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就想找你聚聚,弟兄們玩下子。”存扣很高興,路上的鬱悶全沒了,問:“那進財呢?”馬鎖說:“派他上街買菜了哩。”存扣問:“還有哪個?”馬鎖說:“沒得了。東連又不在,這小子在揚州刻章,聽說談了個在飯店裡端盤子的淮陰丫頭,都睡到一起了哩。保連我去他家過了,老瘌疤說‘我家保連學習緊張呢,個把月才家來一次’。乖乖,那口氣,看得見兒子要中舉似的。走吧,上船!”
馬鎖的銅匠船帶在東河港上。進財已把菜買妥了,見兩個人往這邊走,老遠就喊:“存扣!存扣!”聲音都岔了氣。他是心裡歡喜。從光屁股就在一起玩了,同學了七八年,現在雖然各走各的路,可感情卻像老酒,藏在心裡,只能越過越醇。存扣也激動地回喊他:“進財!進財!”
進財忙招呼大家坐下來邊吃邊談。艙當中擺上一張矮矮的小桌子,上面還畫著棋盤,楚河漢界的。馬鎖從後梢捧出一疊碗來,進財從籃子裡把熟菜一一拎出來倒進去。買得真不少,有豬口條,豬耳朵,鵝雜,素雞,花生米,油豆腐,乾絲,蘭花瓣兒,最後倒出的是滿滿一盤子水牛肉,切成紡紙厚,淋著紅紅的辣醬。“太豐盛了。費錢哩。”存扣埋怨他們。“沒事沒事,又不高興燒,在家裡吃起來又不安逸——這些熟菜搭啤酒蠻好。”
“啤酒?”存扣疑惑地說。以前他只在小說中看過這詞,從電影電視上見過人家喝啤酒,認為那是城市的富豪才能喝上的高貴飲品,怎麼……馬鎖像是看出他的心思,變戲法似的從船板底下拎出一捆整整十瓶高瓶子酒來,“沒喝過吧,這是從揚州帶回來的‘瘦西湖’啤酒,名牌哩!”進財說無錫的“太湖”啤酒也好喝。看來他們在外面老喝啤酒哩。馬鎖從褲帶閃亮的鑰匙扣上拈出一把特別的小刀來,上面有刀有剪子有扳子各種玩意兒。他用刀割斷捆紮瓶子的塑膠扎繩,“嘭嘭嘭”開出三瓶,問:“是各人吹,還是倒?”“吹?”存扣不懂啥意思。進財告訴他吹就是用嘴套瓶口喝——要會喝,不然弄得沫冒得塊塊是的。存扣說那還是倒。碗不夠了,馬鎖在艙裡爬來爬去找了兩個玻璃茶杯,還有一個搪瓷茶缸。他把茶缸蹾在存扣面前,“咕嘟咕嘟”倒起來,白沫直往上泛,都要溢位來了,忙喊:“快逮下子!”存扣趕忙低頭把那些沫啜掉了,一股漚過的淘米水味,眉頭都皺起來了。可又不好說,怕說了外行話惹人發笑。但馬鎖還是看出來了,“開始喝都是這樣的,一股豬尿味,喝喝就習慣了,想喝了。真有癮哩,天天要喝。”進財笑著說:“江南人說喝啤酒叫喝貓尿哩。”存扣也笑起來,低頭又抿了一口,沁涼的,不是太難喝嘛。存扣對馬鎖說:“你跟我倒這麼多,七八兩哩,想把我喝醉了呀。”馬鎖和進財都笑起來。馬鎖說:“喝啤酒不論斤兩的,論瓶,喝幾瓶!”進財說:“不要緊,這東西度數低,城裡人當飲料喝,多的喝十瓶八瓶都不買賬。”
三瓶酒下肚,大家談興更濃,話頭越來越多。存扣羨慕地對馬鎖和進財說:“你們真了不得哩,出去兩年多,經歷了多少事!跟你們比起來,我這個學校裡的人倒像個呆子了。”
1616“哎——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還是上學好哇,有前途哩!”馬鎖邊開酒邊說。
“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們想上沒得上哩。你別看我們在外頭見多識廣的,好像很快活。你不曉得做生活的苦處,幾個錢都是十個指頭磨出來的呀。”進財說。
馬鎖把酒給大夥兒滿上,舉起杯要喝,又放下了。他嘆了口氣說:“我在外頭看到和我差不多大的學生書包一背腳踏車一蹬穿得滑滴滴的,心裡有時真不是滋味。同樣是人,人家學的知識多,日後升學了,有工作了,上班下班的,多有身份啊。而我,挑個銅匠擔子,走東串西,風裡來,雨裡去,吃盡辛苦,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做的辛苦事,賺的辛苦錢。眼角高的把你當癟三看哩。存扣啊,有學上就要好好上。你最聰明瞭,塊塊都比旁人優秀,我們都指望你有出息,考個好大學,將來有本事我們也好沾光哩。”
“是哩。”存扣看兩人對他掏心窩子說話,很感激。到底是從小長大的好夥伴呀。
“好在現在政策好,只要自己肯吃苦,腦子活絡,將來發財致富也不難。我們在外頭見得多哩,好多不識字的人都發了大財,富得你眼饞哩。”馬鎖說。
“特別是浙江人,腦子最活,膽子最大。”進財接上一句。
“我們江蘇人也不錯,你看,單我們莊上這幾年就出去了多少人?”馬鎖說,“在揚州,興化人碰碰的。”
“在蘇南的更多。”進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