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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持一切,拉芙娜。至少沒像瘟疫控制車手一樣攥得死死的。我還有良心,時時要受良心譴責呢。”他轉身離開控制檯,衝她的方向勉強笑了笑,表示他知道自己的話破綻百出。就是因為這種微笑,還有與之相若的其他舉動,拉芙娜才堅信不疑:從前的範還在,有時還會發出從前的聲音。
“天人裂體怎麼樣了?我瞧你一連幾個小時盯著超波軌跡圖,要不就是在資料庫和新聞組的帖子裡拼命翻騰。”掃描速度之快,不是人類頭腦趕得上的。
範聳聳肩:“它在研究追擊我們的飛船,想弄清哪艘船是哪個集團的,有什麼功能,等等。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這種時間裡我的自我意識出門度假去了。”這種時候,範的頭腦轉化成為一個處理器,供老頭子下載進來的無論什麼程式使用。範幾個小時喪失記憶,大腦一片空白,換來的也許是天人級別的靈光一閃。問題是他一點兒也記不得那些一閃即逝的靈感。“我只知道這個:無論這個天人裂體是什麼,它的功能很有限。駕駛飛船之類日常事務還是隻有我老範親力親為。”
“……還有我們,範。藍莢很樂意幫助你。”拉芙娜輕聲道。平常,只要一談起這類話題,範馬上冷得像一塊冰,或者當場爆發出一陣怒火。但今天,他只是一偏腦袋。“拉芙娜,拉芙娜。我需要他,這我也知道……而且,而且我也希望有他幫忙,希望……我不至於非殺了他不可。”不至於現在就殺了他。範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拉芙娜覺得他馬上就要哭出聲來了。
“天人裂體是不會知道藍莢——”
“不是天人裂體。它不會逼我做出那種事。我做的,人人都會這麼做……押在上頭的賭注實在太高了!”聲音怒氣衝衝。也許現在就是她的機會,也許她能說服他。
“藍莢和綠莖是忠於我們的,範。除了安眠星系那一回——”
範嘆了口氣:“是啊。這些我想過很多次了。他們是從斯特勞姆來到中轉系統的,是他們提醒弗林尼米集團注意那艘逃亡飛船。可能是事先安排的圈套,但也可能他們真的不知情……甚至可能是瘟疫的對手安排的圈套。反正,那個時候他們是無辜的,不然瘟疫一開始就會知道爪族世界的事。在安眠星系之前,瘟疫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我相信,就算在安眠星系,藍莢也是忠於咱們的。我當時有什麼武器他全清楚,比如我的偵察機器人,大可以警告其他車手。”
拉芙娜一陣驚喜,心中生出新的希望。他真的想通了,還有——“出問題的只是小車,範。它們才是機關,等待機會暴起傷人。我們在飛船上與外界是隔離的,綠莖被感染的小車你又已經摧——”
範連連搖頭:“不僅僅是小車。在某種程度上,連車手的身體結構都留下了瘟疫的印記。不然就無法解釋綠莖怎麼轉變得那麼快。”
“是、是的。有風險。但相比之下,這個風險是很小——”
範沒有什麼表示,但他的某一部分彷彿正遠遠飄離她,拒絕接受她提出的幫助。“小風險?咱們誰說得準?賭注實在太高了,我在走鋼絲,舉步維艱,左右為難啊。不讓藍莢插手,瘟疫的艦隊就會把咱們炸個粉身碎骨;如果他手插得太深,他或者他的哪個部分背叛了咱們又怎麼辦?而我有什麼武器?只有個天人裂體,還有一堆記憶……說不定純粹是瞎編亂造出來的,這才是一切謊言中最大的謊言!”最後兩句話輕細得若蚊鳴。他抬起頭,望著她,眼神無比冷漠,同時無比茫然。“但我已經下定決心,手裡一切武器都要用起來,我自己這件武器也一樣。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領著咱們到達爪族世界。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老頭子的天人裂體帶到底層。”
三個星期後,藍莢的預言變成了現實。
在飛躍中界,縱橫二號像一頭結實的牲口,就連出事受損的超能驅動器都只是逐步失效。而現在,飛船無時無處不出毛病,簡直千瘡百孔。大多數毛病與範的毛手毛腳無關。中轉系統改裝飛船時沒來得及作最後總檢,縱橫二號用於底層的自動化系統沒有哪個部分可以完全信賴,不用擔心。先天痼疾,再加上範胡亂搞的那些“安全措施”,情況於是更趨嚴重。
飛船資料庫裡儲藏著普通底層自動化系統的原始碼。範花了幾天時間調整程式碼,使之適用於縱橫二號。安裝系統時,四個人全待在指令艙。藍莢主動請求幫一把,範疑心重重地核驗著他提出的每一項建議。安裝正進行到三十分鐘,主通道里突然響起一陣陣悶聲悶氣的敲擊聲。如果只有拉芙娜,這種聲音她肯定不會理睬,只會稍微有點奇怪;縱橫二號上從來沒有這種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