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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鐵先生利爪下敞露出喉管?太大膽了,簡直不可理喻,但說不定能找到辦法。傑弗裡聲稱他能操作飛船的訊號機器。就靠他一個人?鐵先生很懷疑。這個異形已經完全上了他的當,隨他擺佈,但他並不是特別能幹。阿姆迪勒拉尼法尼就不同了。他的優良血統帶來的天賦已經初露頭角,而且經過老師的長期灌輸,頭腦中已經形成了忠心耿耿和自我犧牲的觀念,問題是他有點……有點太頑皮了。他的服從並沒有那股斬釘截鐵的勁兒,那種勁兒只有恐懼才能訓練出來。不過沒關係。作為工具,他大有用處。阿姆迪勒拉尼法尼懂得傑弗裡的心思,好像比螳螂更瞭解異形制品。
風險一定得冒。他會批准那兩個上飛船。他們會傳出他授意的資訊,取代飛船的求救訊號。第一條資訊應該說什麼?就字句而論,這些話肯定是有史以來任何共生體說出口的所有話中最重要、最危險的。
三百碼之外,在實驗室一側的地下,一個男孩和一個幼年共生體出乎意料地碰上了好運氣:一扇沒有上鎖的門,一個擺弄傑弗裡的通訊器的機會。
步話機比一般對講機更加複雜,它是醫院和野外考察用的,既可以語音對話,又可以遠端控制其他裝置。經過一系列實驗和錯誤,兩人漸漸明確了修復方向。
傑弗裡 · 奧爾森多指著步話機一側的幾個數字:“我覺得,這些數字表示我們的步話機發現了其他步話機。”他緊張地望望門口,有些東西告訴他他們真的不該來這個地方。
“這些數字和鐵先生拿走的那一部上是一個型別。”阿姆迪道,他的頭全部衝著步話機,沒有一個朝門口看。
“我敢說,如果我們按下這裡,我們說的話就會從他的步話機裡傳出來。這樣他就明白咱倆能幫上忙了……咱們怎麼辦?”
阿姆迪的三個元件在房間裡來回亂跑,跟小狗一樣,無法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對話上。傑弗裡現在已經知道,這跟人類想問題時看看別的地方、哼哼小曲是一回事。他看東西時視線是什麼角度也代表某種人類的表情,這時他的表情相當於滿臉頑皮的笑容。“我覺得應該嚇他一跳。老是那麼正兒八經的。”
“對呀。”鐵先生真的太嚴肅了。但話說回來,大人都這樣。這裡的大人讓他聯想起超限實驗室裡歲數比較大的科學家。
阿姆迪一把搶過步話機,做了個相當於“瞧我的好了”的鬼臉。他鼻子一摁“通話”鍵,衝著麥克風發出一聲長長的、曲裡拐彎的吠叫,聽上去只約略有點像共生體說話的聲音。阿姆迪的一個成員湊在傑弗里耳邊替他翻譯。人類小孩用盡全力還是憋不住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套房裡,鐵先生計劃著,盤算著,不禁飄飄然起來。在菸草和自蘭地的刺激下,他的想像力活躍非凡,各種可能出現的前景紛至沓來,出現在他眼前。他把身體深深窩在天鵝絨軟墊裡,享受著巢穴的安全與舒適。殘燭搖紅,昏黃的光照在風景壁畫上,在明亮光滑的傢俱上閃亮。對太空裡的外星人編造個什麼樣的故事,他基本上已經有了一個腹稿……
書桌上的動靜開始時很輕微,湮沒在他的美夢中。幾乎全是低頻聲,但還有一絲泛音,超出了思想的音域,好像另外一個頭腦把自己的思想聲擠了一縷進來。聲音確實存在,越來越響。有人在我房間裡!這個念頭直插心窩,像剜刀的利刃。鐵先生被香菸美酒麻痺了的元件嚇得一陣抽搐。
一片狂亂中傳出一個聲音,有點變調,音色和共生體平常說話大不一樣。這個聲音顫抖著,尖裡尖氣,呼喚著他。“鐵大人!你好啊。我是全部共生體之上的共生體,我是萬能的上帝!”
鐵大人的一部分已經奔出大門,眼睛暴凸瞪著門廳裡的警衛。有士兵在場,他稍稍鎮定了些,與此同時,窘迫之情寒冰一樣注滿全身。太蠢了!他朝自己書桌探出一隻腦袋,打量那個外星裝置。同音到處都是,但聲音是從那個遠距離說話工具裡傳出的……現在沒有共生體的聲音了,只剩下那一道又高又尖的聲音,裡頭不含思想,卻在思想聲的音域震顫不已。等等。所有聲音後面,又低又輕……一種咳嗽似的嗚嚕聲,他辨得出這個聲音,這是螳螂的笑聲。
鐵先生極少因為憤怒失去自控。可是……這個東西應該是他的工具,而不是他的主子。聽著步話機裡的笑聲,想起裡面剛才傳來的是什麼話……鐵先生只覺黑色的血液湧上一隻只元件胸口。他想都沒想,掉轉身來,把那個通訊器一把摔在地下。通訊器當場寂然無聲。他怒視著列成一行立正站在門廳裡的警衛,他們的思想聲幾不可聞,已經被恐懼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