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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琉璃臺琴房中的顧玉昭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琉璃臺在二十四坊中雖然僅排名第五,但卻是一家有資格往長公主府遞名帖的官辦樂坊。有幾分浪蕩文才的顧玉昭與琉璃臺當家人交好,常有譜曲定詞的銀錢往來,進益還頗豐,是顧玉昭賺到第一桶金的地方。
庭院中,華燈初上。
琉璃臺停靠湖邊的畫舫中,眾樂伎正在調絃弄鼓,排演新曲。
顧玉昭受邀而來,斜倚闌干,對著月光打量著自己手上的梅德香膏,蹙眉發愁。
“顧郎,為何事煩憂?”
琉璃臺的當家樂師瑤月娘,手捧琵琶,月下款行。
顧玉昭回頭,把香盒收入袖中,嘆氣:“某與人有約,可惜近日總是陰差陽錯,不得相見,這可怎生是好?”
“不得相見?”瑤月娘美目輕睨,素手輕撥琴絃:“可是那位‘心懷三千雲與山,盼得風與雨拂顧’的友人?”
琴聲柔和,餘韻綿長。
顧玉昭微楞,瑤月娘一副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
“月娘誤解在下了。”
“這闕詞乃仿前朝寒相名句,嘆的是囚馬思念伯樂一顧,欲成日行千里之功業之意,並非風月相思之情……”
顧玉昭說的是實話。
在輿論鋪墊的那段時間裡,她確實在參加詩社時,做了數首長詩短句,並裝裱投卷太子府。
可惜並無迴音。
曲以傳情,文以明志。
且時人風雅,表情達意都講究一個委婉。
常有借筆下詩詞風雅,暗喻志向與立場,並不鮮見,都是套路。
顧玉昭與瑤月娘交好,算是半個紅顏知己。
因此,當下把自己的盤算解釋給她,當然也有借瑤月娘這個風月渠道把輿論再鋪一鋪。
她肯定是心慕東宮,想要抱大腿啊。
不求做什麼肱骨之臣,能乘點東風,得點雨露就滿意了。東宮的馬廄那麼寬那麼大,多她一個位置又怎麼了?
而在瑤月娘眼裡,芝蘭玉樹的俏郎君,一副姿態風流卻目蘊惆悵的模樣,彷彿蘊藏了求而不得的深刻傷悲,卻又在玉面上強行粉飾出一派雲淡風輕。
她不是沒聽出顧玉昭的意思,但誰叫顧玉昭一貫不求上進的模樣太深入人心,瑤月娘自然把這小郎君的悵然聯想到其它地方去了。
察覺到瑤月娘愛憐不已的眼神,顧玉昭只能硬著頭皮做戲到底,悵然笑言:“心慕明月而明月不知,也罷,明月普照蒼生恆古如故,大道無情即有情,吾夜夜能照月色,吾之幸也。”
說罷就著案上的酒水,一飲而盡。
被引動情緒,瑤月娘聯想自身,手撥琵琶發出幾聲悵然之音。
有意開解這位容色殊麗的少年郎君,瑤月娘拉著顧玉昭來到湖邊漢白玉雕旱舫,向他展示新舞編排。
瑤月娘:“今日刀旋舞成,還得感謝郎君點撥。”
顧玉昭真心實意的謙虛:“某隻是提點了幾句,舞曲編成還是月娘有心,眾姐妹有才的功勞。”
幾聲鼓響,玉蓮石臺上的舞者們都歡快旋舞起來。
這是一曲西域彎刀之舞。
為二十四坊每年一度的花朝節魁首之爭所準備。
以波斯琵琶旋舞為底,融入後世見過的部落刀舞,於緋欲糜糜的亂世之音,暗藏四五分長河落日、大漠煙直的邊關肅殺。
瑤月娘神色得意,自矜不已。
顧玉昭也微微一笑,全身心投入到觀舞之中,不吝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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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圓月彎刀,鼓點急促,舞者柳腰。
那廂,半湖之隔,同一輪彎月之下,流雲閣九曲蜿蜒的長廊中,正於黑暗之中醞釀著一首殺戮之舞。
月光穿透浮雲,暗殺者捏在身後的刀鋒閃過冰冷的幽光。
就在標的即將踏入埋伏圈的前一刻——
獵物停住了腳步。
暗殺者便知已方行蹤敗露。
為首的黑衣人利落的比劃了一個手勢,餘眾便默契行動,腰間兵器悄無聲息的抽出,雪亮彎刀出鞘的細微摩擦聲,挾帶著柳葉入喉、金絲割脈之勢,朝著任務目標鋪天蓋地的殺將而去!
刀與火,靜謐與喧鬧。
半湖之隔的另一邊,鼓點急促。新編的刀旋之舞正進入一段激烈的高潮。
長廊的這處轉角,幾息之間,血腥的噴湧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