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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三代而衰,淪為市井寒門……”
“左不過是逃到南陳的那幫顧氏宗老,見您用幾十年前的那點同宗淵源,在大豫攀上了同姓之親,短短几年就站住了腳跟,於是眼紅,於是千方百計的想討得一些好處唄。”
“那群宗老,一向如此,您早知道的,何必反覆生氣呢。他們想要好處,這大豫的顧氏宗族,可不是您做主呀……您想想,還有隔壁府的顧太尉在呢。”
“咱當時投奔而來,太尉府是什麼態度,如今又是什麼態度……”
“咱就自顧自家罷。”
“不想幹的人,不值得您生氣。”
顧老頭髮出一聲蒼老的嘆息,拿出一封信,放在燭火上燒了。
看著那薄薄的一紙燃盡,顧老頭自嘲道:“想當年老夫鐵馬金戈,慫過什麼事兒來著!晚節不保,連爭鬥不敢爭,遇事竟然就只想著一個‘跑’字!”
“慚愧!慚愧啊!”
“恐日後到了黃泉,非被那幫子故人指著罵慫蛋不可!”
顧玉昭避重就輕,寬慰道:“阿爺,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亡人嘲諷麼?如果怕,那就是臉皮還不夠厚,您老且好好待在這世間,磨一磨臉皮,往後見您那些部下,才能心不生愧,坦蕩自如。”
“那才是名士真風範咧。”
寶貝孫兒這幅不疾不徐的模樣,大大寬慰了暴躁老頭子的心。這片刻間,顧老頭的情緒就慢慢平復了下來。
田氏上前送菜,一老一小食不言,一時氣氛融洽平靜。
飯畢,飲茶。
想到顧玉昭剛才說的什麼‘名士’、什麼‘真風範’等一系列高帽子。
顧老頭反應過來,笑罵他:“你這小狡兒,在家橫得不行,在外卻慫得一批,聽銅牛兒說,今日在外你又跟平樂侯府那小子爭執起來,明明可以正面接戰貼,卻偏從人家袖子下鑽走;明明那頭牌娘子給你做臉、喚你回去,你這小烏龜偏縮著脖子往樓子外滾……”。
“慫蛋啊慫蛋,就只敢回家跟我老頭子橫了啊~”
顧玉昭呷著茶,毫不在意,笑答:“慫人好咧,我顧玉昭惜命,為人做事,就一個字:慫。”
“君不見,連聖人都有言云——”
“慫者,從心也。”
“大道有三千,從聖道者為上,吾聖修‘心’道,法自然,從人慾。”
“故,吾之道,乃三千之正道,曰‘慫’道。”
一番歪理,說得有鼻子有眼。
顧老頭只能笑罵:“你這狡兒,幹正事不行,就那張胡沁的嘴利!哪位聖人說過這樣的話?!”
一旁的田氏與其婢女掩嘴嗤笑,其時天幕逐漸暗淡,一輪彎月初現天邊,一個晴朗溫柔的好夜正緩緩展開。
*
這一夜,待從人皆退,顧老頭留顧玉昭談話。
手裡盤玩著兩顆沉甸甸的木球,顧老頭沉默半響後,吩咐顧玉昭:“昭昭,去給你爹孃上一炷香罷。”
昭昭應了,轉身去西側間。這裡供奉了一個小佛龕,有四個牌位,最大的那一塊只簡書了允州顧氏列祖列先考幾個大字,是南渡時無法攜帶只能棄之祖廟的顧家列祖列宗的合稱。
下方三塊略小的黑檀牌位,分別是顧爹、顧娘、還有……原本的她自己。
龕中供奉的,都是死在南渡那場兵禍中的血脈親人。
沒錯,他真實的身份是‘她’。
永灕江怒濤翻滾,趁夜色遠遁的烏蓬小船上,九歲的顧昭昭被家僕捂著嘴死命掙扎,眼睜睜的看著十二歲的廋弱兄長顧玉,被水匪一刀刺了個穿胸透。
從江風凌冽、血色淒冷的那一刻起,她便頂替了亡兄顧玉的身份。此後,她便是顧玉、也是顧昭。
在大豫諸人眼裡,他是才華橫溢、風流不羈的少年探花郎‘顧玉昭’。
但在她的心裡,她是承載著顧家親人血脈和希望的——
顧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