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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縣長沒理會那些簇擁著她的鎮、村幹部,而是徑直向迎候著她的村民們走去。她向他們問好,並伸出雙手。村民們先是一愣,接著湧上前來,一雙雙粗糙的、長滿老繭的大手,爭先恐後地與素昧平生的縣長大人握在一起,這可是小山溝裡破天荒的事,誰不想沾沾父母官帶來的福氣?不開壺也想擠上去,醉驢兒敏捷地把掛在嘴上的菸蒂摘下來塞到不開壺的手心裡,嘴裡罵道:“孃的,你也配!”不開壺“哎喲!”一聲,抖落冒著煙的菸蒂,向逃跑的醉驢兒追去。醉驢兒在人群中穿梭,和不開壺藏貓貓,氣的不開壺大叫:“醉驢兒,是好漢你給老子站住!”醉驢兒逗不開壺:“孃的,討吃的栽海娜,啥心腸都有,你那臭手,能抓著香饃饃嗎?”
金大浪怕這兩個混混影響了牟縣長的興致,急忙把他們推到一邊去罵道:“鬧什麼?鬧!真他娘和尚敲夜壺——不是玩意兒!”
醉驢兒伸伸舌頭走開了,不開壺向來口沒遮攔,回敬道:“縣長瞎眼了吧?怎用了這麼一個玩意兒騎在老百姓頭上當爺爺哩?”
金大浪被不開壺嗆得火苗子騰騰往上竄,但他在領導們跟前不敢發作,咬著牙罵道:“好小子,你等著,看老子往後怎收拾你!”
“俺怕你六月的狗屎——臭著不成!”不開壺也不示弱。
牟縣長一直沉浸在和鄉下人們的親密互動之中,沒有發現場外那些不和諧音符。呂耕田低聲叮嚀金大浪:“注意個人形象!忍為高嘛!今後有的是機會!不在這一時三刻。”
橋下的秧歌隊繞著圈子扭了幾個來回,呂耕田一聲令下,她們一字排開,扯起一面紅底白字的長條幅——“熱烈歡迎縣領導蒞臨指導!”橋頭上也拉起一條綰著一溜花朵的紅綢子。
呂耕田、金大浪等村幹部,費了很大勁才讓人們安靜下來。通車儀式開始了。鎮黨委書記田禾主持會議,對牟縣長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並致以崇高的敬意!在稀稀拉拉的掌聲中,敬請牟縣長講話。
牟縣長剛剛離開和她熱烈握手問好的村民們,用手帕擦著臉上沁出的汗珠子,接過田禾遞過來的麥克風,熱情洋溢地說:“鄉親們好哇?!值此春光明媚的時節,在這改革開放的春風裡,昂首鎮街道鋪油工程勝利竣工,這標誌著昂首鎮進入一個嶄新的時代,它改變了大家的居住環境,提高了村民的生活水平,帶來了很好的經濟效益,我在這裡代表多山縣委政府,向大家表示衷心的祝賀!殷切的希望!我在這裡向那些為修路做出貢獻的人們表示感謝!我真慶幸昂首村有一個團結的、朝氣蓬勃的領導班子,他們義無返顧地帶領大家在小康路上奔跑,給全縣帶了個好頭!……”
呂耕田帶頭鼓起掌來。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人大喊:“冤枉啊!冤枉!”何水清老人手裡舉著空面袋子衝出人群,跌跌撞撞跪倒在牟縣長面前。
牟瀾縣長大吃一驚,她那慷慨激昂的演說,滿腔熱情的期望,像被一陣瓢潑大雨澆滅。面對跪在面前的這位邋里邋遢、面黃肌瘦、鬚髮皆白、鼻涕眼淚、可憐巴巴的老年人,她頓感渾身發冷,內心恐懼。她的演講戛然而止。此時此刻,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她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只聽那老者嘶啞地呼叫:“俺不信黨不管俺!俺不信昂首村豺狼當道就沒個說理的地方?!”
牟瀾縣長是在歌舞昇平的讚美聲中青雲直上步入仕途的,除了在戲文裡見過攔轎喊冤的場面,從未經歷過現實版的真人真事。在她的心目中,永遠是紅旗飄飄,陽光燦爛。今天怎麼會遇到這種荒唐的事情呢?她回過頭來問田禾:“這是怎回事兒?”
田禾十分尷尬、窘迫,囁嚅著說:“這,這,俺也不清楚啊!”
此時此刻,呂耕田急了,金大浪急了,“皇城裡的人”急了,他們不顧一切地把何水清架起來,七手八腳、生拉活拽著弄走了。何水清拼命地掙扎著,但一個年逾古稀、肚腹空空、軟弱無力的老年人,怎能掙得脫這些年輕力壯的當權者的夾持呢?他想呼喊,“冤枉”兩字剛出口,就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捂住了。呂耕田一邊拖拽,一邊大聲嚷叫:“這老傢伙簡直是瘋了!”金大浪狠狠地擰了何水清一把罵道:“死命亡徒!死了才好哩!”
牟縣長被剛才這一幕驚呆了,這種鏡頭似曾見過,那是殘酷的階級鬥爭時期你死我活的產物,這種事情除了電視劇,怎會發生在今天這個和諧社會呢?她追問田禾:“那是個什麼人?究竟是為了什麼?”
呂耕田的嚷叫聲提醒了倉皇的田書記,他嚥了口唾沫,違心地說:“那是個,那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