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漁歌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湯水噴薄而出。
吳歲晚扔了瓷碗,雙掌捧起,接住了一波溫熱的鮮紅。
“輕煦,你也不要我了嗎?”
吳歲晚滿臉疑惑與不解,帶著被無故遺棄的小女孩兒的天真與委屈。
“輕煦,別不要我,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說呀,我都改,我會努力的。你不要像母親,也不要像外祖母。我很聽話,我很乖的……”
吳歲晚快速爬上塌,依偎進未輕煦的懷裡,將耳朵貼近他的心口,聽著那一道微弱的心跳,靜靜流淚,絮語不停:“輕煦,別那麼狠心,我很累,也很痛。我害怕一個人,我害怕我在乎的人不聲不響的離開我。像孃親,像外祖母,連一句話都不曾留下。”
“我害怕我什麼都做不好,惹人厭煩。你是我師父啊!你能教我醫術,你再教教我如何能夠被人喜歡留戀。我要怎麼做?你教教我呀!”
“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永遠……永遠的喜歡我,誇獎我,陪伴我……”
“輕煦,你若是覺得我不好,你忍一忍,不要丟下我,我會慢慢改好的……”
“我害怕,很害怕,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了?”
吳歲晚在人間獨行二十五載,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偶爾一停步。
她還是楊家村大槐樹下,被母親拋下的小女孩兒。
她還是吳家小巷子裡,被外祖母拋下的小女孩兒。
內在的她,從來沒有長大。
未輕煦眼睛裡的光在掙扎,忽明忽暗。
受韓家牽連,無辜受害,被迫淨身那一日,他該死。
大仇得報,毀了韓嬋,萬事無望無感,他也該死。
代王進京,整肅朝綱,九千歲大權在握卻眾叛親離,他更該死。
只是老天垂憐,讓他殘破不堪的生命裡,出現了一個吳歲晚。
這短短几載相伴,是他強求來的。
有遺憾嗎?有。
有不捨嗎?也有。
他真的想死嗎?確確實實是真想的。
輕煦,輕煦,僅剩的一點點溫暖,暖了最愛的女人的餘生路,足矣。
再貪戀下去,於她於己,都沒有好處。
此時此刻,你在我懷裡,我在你懷裡,我們相擁今生,齊望來世。
若是沒有你,這世間繁華萬千,皆不能入眼。若是有你,這世間是刀山火海,要經歷千刀萬剮,我也要再來一回,牽你的手,與你白頭。
未輕煦用盡生命裡最後一絲力氣,抬高右臂,將骨瘦如柴的手掌按在了吳歲晚的頭頂。
那雙曾經波光瀲灩的雙眸,直直望著營帳門口的沈長戈,最後一縷華彩,顫抖,散盡。
愛人的心跳停息,吳歲晚腦子裡的弦崩斷,她再次與世間分割,混沌又安靜。
明明昨天,一切還好好的。
未輕煦站在春善堂門前向她揮手告別,那笑容,她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怎麼?今日的未輕煦就不笑了呢?
“夫君,你怎麼了?睡著了嗎?怎麼不理我呢?”
吳歲晚親了親未輕煦的臉,想要喚醒他,身旁有一個聲音說:“輕煦治好了很多病人,很累的,你讓他睡吧!”
“哦……”
吳歲晚乖乖巧巧,鬆了手。
“我不打擾他,他身子不好,再加上幾日勞累,多難受呀!”
吳歲晚的眼前黑影繚亂,裹挾著未輕煦的身體,出了營帳。
很多人忙前忙後,先是讓未輕煦沐浴著陽光,而後在他身邊架起了木柴,撒上無名名的液體。又不知從哪個方向冒起一陣濃煙,悶聲醞釀一會兒之後,爆發一片沖天的火苗。
吳歲晚的雙目濃黑,看不見日光,也看不見火光,只看見烈焰中閃耀著未輕煦的笑臉。
她貪婪地凝望,回以甜蜜的微笑。
望著望著,天已黃昏。未輕煦的俊臉漸漸黯淡,吳歲晚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天青色的罈子。
她張了張嘴,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歪頭想了想,又走上前摸了摸罈子,觸手溫潤。彷彿感受到了什麼,才輕輕笑著問道:“他說過要去哪裡嗎?”
“公子有交代……”
小凳子抱緊骨灰罈子,哽咽道:“他說這一生積德行善,救治疾患無數,未曾傷過一個無辜之人,唯獨虧欠父母與妻兒。”
“公子已經給未家老夫妻遷墳到母親故里,希望死後葬回父母身邊。明日我將啟程,送公子去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