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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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相府裡其他地方奢華的裝潢,呂不韋的書房顯得清淡素雅,頗有士人趣味。精燒青磚整齊的以‘人’字鋪成地面,青竹細條編成的坐席整齊的排列在主位兩側,更讓人震撼的是層層疊疊立在兩側坐席後的高大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放滿了用靛色書袋裝好的竹簡,書簡中垂出來便於查詢的小木牌懸在書架外,隨著晚風輕輕晃動。
容安有些訝異的眨了眨眼睛,先不談貴族們私下議論呂相召集門客作《呂氏春秋》是不是附庸風雅,單是書房中所存書簡都足夠震撼人心。
此時書籍難得,不僅是汗青昂貴,也因為貴族、士人們所藏珍貴典籍極少示人,雖然自孔子以來私塾風氣漸起,可私塾大多是簡單的識字,讀寫通識的典籍,私塾的老師手中的書種類並不豐富,很多都是老師自行默寫下來的,遠比不上家學深厚的貴族們私藏的書籍。
當然,也可以像呂不韋這樣,憑藉權勢錢財積攢書典。
‘這種規模,恐怕比容氏書庫中的典籍還要多。’
容安心念微動。
他所修的道,便是追尋真理之道,換句話說,對於容安來說,知識本身便是力量。
即使根骨盡失,再也不能聚集靈力,可刻在骨血中對知識和智慧的渴求是無法被消磨的。
這個世界的知識體系和他前世所在的世界有相通之處,但本身的內容和底層邏輯完全不一樣,所以在容安識字後,他便如飢似渴的吸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族中藏書早已被他讀遍,但容安猶覺不足,只是幼年的他體諒父親處境艱難,從未提過遊學訪名師的要求,在家中陪伴父母親族,自然也沒有機會去尋珍貴的書簡。
如今看到呂不韋的藏書,他又有些心動。
‘就算是呂相現在想讓我做他的門客,我恐怕都會答應。’
容安頗有閒情的在心中調侃著自己,但腦海中已經有了決斷。早先聽父親說過,秦國征戰四方,每佔一地便會廣集當地書簡史冊,更不要說太史中還有許多他國士人學者,定也帶著別國書牘來秦為官,咸陽宮內所藏書簡恐怕比呂不韋府中的還要豐富。
自從進到書房後,那位善於相面的門客便悄悄打量著容安的神色,在察覺到容安的意動後,便向剛剛領他們進屋的侍從點點頭。容安早就察覺到了門客和侍從的動作,也理解他們的謹慎。
如今養士重士的風氣頗盛,六國皆言“與士者,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1),所以幾乎所有君王貴族都願意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否則過不了當晚,他們的脊樑骨都能被士子們戳斷。
但這不代表君主丞相們有必要重視所有士人。
為了不留下話柄,許多君王或貴族都會在親自見士子之前,命人暗中觀察,若是察覺到名不副實或別有用心,他們便盛情款待,但並不親自出面,反之則會親自接待。
而容安則與這些情況都不同,呂不韋只是擔心若被這位常年在鄉野隱居,淡泊名利的年輕人拒絕,會有損顏面,所以才命門客接近他,若是這位年輕人也有所求,便於掌控,他才會出現。
事實證明,所有人都有慾望。
呂不韋邁著舒緩的步子從屏風後轉出來時,不出所料的感慨。
容氏一族即使處境艱難,也從未來咸陽尋求機會,只是按照秦律的規定按時服兵役,掙得軍功,他還以為容氏這些精於曆法的人都要從赤松子遊了。
看著攏手將青色袖袍舉過頭頂端正行禮的青年,呂不韋微笑著同樣攏手回禮,並在容安抬頭時再揖,榮安走到坐席邊行禮又讓,如此再三,兩人才正式坐下。實際上這種傳自周禮的主賓禮原本會更復雜,經過長久的簡化才變成這副樣子——可依舊繁複。
呂不韋親自為容安斟酒後,又與他閒聊了些夏縣風土,見時機合適才緩緩開口道,“不韋曾聽容先生於夏縣開設私塾,不知可皆是容氏子弟?”
容安溫和的笑笑,“容氏人丁單薄,並不需要單開私塾,所立私塾收縣中有心向學者,安不才,也不過是教他們些句讀之類罷了。”
幼時他在山間打坐時,無意間看到農人挑著扁擔上山挑水。用竹製的扁擔挑著沉重的水桶晃晃悠悠的在山間小路上謹慎前行,夏日清晨的山間頗為涼爽,可挑水的人們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依舊接連不斷的砸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又一個小小泥坑。
他心中實在不忍,便與父親提出在田野和溪流間搭建建議的引水裝置,又改進了轆轤,使封地中的農人佃戶不必再每日辛苦上山提水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