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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寧州城外,鐵匠鋪
本就不大的鋪子,此時擠進了十來個人,立刻變得擁擠、侷促。爐火已經熄了很久,但是爐膛餘溫尚在,使得屋子裡原本就沉悶、壓抑的氣氛更添了幾分燥熱。
屋內眾人皆是凝重的表情,就連平時臉上時時刻刻都掛著笑意的‘妖鬼’呂耀輝也沒了笑容。
而,滿臉絡腮鬍子,配上哭到紅腫的雙眼,眼球里布滿了血絲,此時的王恩祖,像極了寺廟中鍾馗的塑像。這副模樣,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得知自己渾家的真正死因後,王恩祖立刻就想衝出糧倉,去給自己的婆娘報仇。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林宗澤一把抱住。
經歷過對遼戰場上大大小小十多次戰鬥;奮起反抗長官剋扣糧餉;三千里刺配充軍這些苦難之後,林宗澤早就習慣了在絕境中求生。
他很清楚,如果現在兩人衝出去,赤手空拳面對帶著兵刃的六個幫閒和四個家丁,除了送死,不會有任何勝算。
終於,等到王恩祖的情緒稍稍平復,林宗澤才低聲的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他。
要知道,真正的復仇,是站在仇人的屍體上仰天長嘯,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
聯想到家中還有三個年幼的孩子,此時的王恩祖,縱使心中悲痛萬分,也只能逼自己冷靜下來。兩人一番商量之後,這才有了他們大鬧花廳,要安小六償命的場面。
那是兩人為了脫困,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在安小六、文昭象面前演的一齣戲。
直到,安小六掏出了腰牌,作勢要拿人,看著安小六和文昭象的一唱一和,林宗澤、王恩祖也十分配合的裝出一副被唬住的模樣,軟了下來。
看到兩個村夫,被掏出的腰牌鎮住,氣勢上立即萎靡下去。安小六越發強硬,厲聲告訴他倆,哪怕是把受傷的李應全抬來,在地契上畫押之後,才能把王楊氏的屍體領走。
“三哥,狗毛媳婦的事兒,接下來怎麼弄,你拿個主意吧?“終於,‘瘋子’吳立峰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對方有十來個人,我們這邊也不用去太多人手,畢竟不是在戰場上,人多了反而施展不開,有家室的弟兄就不用去了。”林宗澤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清楚,那便是血債血償。
先脫困,然後召集人手,再連夜返回木民村,為王恩祖的渾家報仇。這是林宗澤、王恩祖兩人之前,在糧倉中定下的計劃。
至於為什麼不要有家室的弟兄去,林宗澤的想法很簡單,因為,安小六和他的幫閒都是新寧州的地頭蛇,城內城外經常走動,像‘大錘’楚文勇、何一手,即便不認識,估計也混了個臉熟。
此番前去,萬一被幫閒們認出來,那麼州城外,肯定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大錘,你給我和狗毛準備兩把趁手的傢伙。”林宗澤衝楚文勇說道。
大錘點點,剛轉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說道:“對了,三哥!下午‘昌達商號’的那個陳老闆,送了一車糧食過來,留了話,問三哥什麼時候方便,他想擺幾桌席面,好好感謝大家。”
下午見過陳展雲後,大錘本來打算,這幾天如果遇到村裡有人進城,就帶個話給林宗澤,沒想到林宗澤當晚就來了。
“這個以後再說吧。”雖說,陳展雲三番兩次的表現出謝意,讓林宗澤對他頗有好感,但是,眼下林宗澤哪裡還有空理這事?他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替王恩祖的渾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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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好不容易把王恩祖的三個兒子安頓睡下,許山海慢步走到了場院中,挨著李應全身邊坐下。
今晚,村裡能主事的人都不在,所以養傷多日的李應全,讓他小舅子把他扶到場院邊,坐在秸稈上,守護村子的寧靜。
晚春時節,既沒有蛙鳴,也沒有蟬噪,只有風過山林的“沙沙”聲。
山風吹過,插在地上的一枝小火把,搖曳的火光時明時暗,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沉默良久,李應全與並肩而坐的許山海,聊起了林宗澤這幫人的過往。
原來,林宗澤以及那幫弟兄們都是行伍出身,都曾經是遼東前線大明的軍中的軍漢。
林宗澤,祖籍河北,十六歲從軍。七八年間,從一個小卒,硬是靠著殺敵軍功,當上了統領五百人的把總。也正是因為赫赫戰功,即便後來被髮配充軍,依舊得到大家的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