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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沒幾步,後面一陣腳步聲,竟是梅骨先生撇下眾人追了出來。
“公子留步!”
梅骨先生氣喘吁吁,“公子不是世族出身吧?”
王姮姬一凝,“何以見得?”
梅骨先生道:“因為公子善,剛才那番話是出於一番善意。”
“小生的學徒都是些貧寒書生,為了躲避官府才選了這麼個僻靜之地講學,真正的世族是不會紆尊降貴地降臨此地的。”
“那些貴族不會這麼善。”
王姮姬順水推舟,“英雄不問出身。”
梅骨先生道:“是,英雄不該問出身,可九品官人法卻使門閥的紈絝子弟佔據高位,而有能力的寒門子弟永無翻身之日。”
王姮姬搖頭,“門閥中並不全是紈絝子弟,相反人才濟濟,人中龍鳳者大有人在。”
例如二哥英勇蓋世,四哥文采昭著,三哥未及冠便已上過戰場。
梅骨先生疑惑道:“公子既非出身貴族,為何一定要為門閥說話呢?”
跟在梅骨先生身後的,還有方才拼桌的那位遮面公子。他輕輕掀開帷帽,露出一張年輕而貴氣的臉。
王姮姬瞠目,別人不識得她卻識得,遮面的公子正是當今陛下司馬淮。
前世她隨郎靈寂入宮參拜時,曾遠遠見過司馬淮,千真萬確錯不了。
皇帝出現在此處?
司馬淮和梅骨先生對望一眼,鄭重而莊嚴,“公子,可否移步說話?”
後園,芽如雀舌的毛尖在水中沸騰,三人席地而坐,小童依次沏了茶水。鳥語唧唧,環境甚為幽靜。
司馬淮雖是皇帝,平易近人,頻發向她遞送茶水。
王姮姬心照不宣,皇帝現在還處於被權臣控制的傀儡階段,在宮中裝作痴傻舉步維艱,隨時有被權臣戕害的危險,權臣正是她前世的夫君郎靈寂。
司馬淮看樣子是微服出巡,辛辛苦苦從她那隻手遮天的好未婚夫手下逃出來,就為了見這位梅骨先生。
她飲了口茶,微微慚愧,既然皇帝在此,何必爭一時口舌之快,為琅琊王氏招恨。
幸而,司馬淮沒認出她。
梅骨先生繼續方才的話,“公子有此學識何不為國效力,偏偏依附奉承於權貴呢?”
王姮姬道:“先生是純儒,有些事可能太理想化了。”
沒有進入過官場的人哪裡瞭解官場險惡,他們說來說去的科舉制,紙上談兵。
梅骨先生自報家門,原名文硯之,本有濟世之志,奈何把門閥把持朝政,他迫於無奈才歸隱講學的。
當今世道混濁,忠臣沒有出路,他的授業恩師陳公在朝堂上被逼得血濺三尺。
“公子替琅琊王氏說話,句句在理,但天下烏鴉一般黑,世族即便有可取之處,也改不了吸血蠹蟲的本質。”
“本朝若想振興,唯有立下律令,嚴明刑法,以正式考試選拔人才,使寒門中有才華者也能平等入朝為官。”
接著,文硯之列舉了包括王家在內的豪門大族如何籠絡官位,對寒門肆意踐踏,其中所提的欺男霸女者,有一位竟就是她五哥王紹。
王姮姬抿了抿唇,兄長們對她自然是千般好萬般好,但他們豪奢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對別人就不一定了。光她二哥王戢就殺人無數,好人壞人都殺。
“是……”她道,≈ot;有待改善。”
文硯之和司馬淮心思相通,均想把她拉入自家陣營。人才得來不易,清談者大多是浪得虛名之輩。在竹林裡講學數月,才遇見她這麼一個真正明事理的。
司馬淮聽從了重傷陳輔的建議,正廣納賢士,建立自己的人才庫。
王姮姬斟酌片刻,還是想規勸他們,“若想改革免不得流血犧牲,阻力甚大,何必呢?莫如歸隱一世逍遙自在,落得平安。”
文硯之目光灼灼,“知其不可也要為之,為國為民,無怨無悔。”
看他的樣子像以卵擊石的卵,王姮姬動容幾分,一瞬間竟隱約從文硯之身上找見了自己的影子。
她現在籌謀著退婚,和那人明火執仗地作對,無疑也困難重重。
前世洗手作羹湯的自己,為了那人的位極人臣耗得自己油盡燈枯,最後因為沒有藥生生嘔血而死,以及那人和許昭容生的三個孩子。
她思緒越飄越遠,忽情念一動,蠱蟲甦醒,心如蟻齧。她暗道遭了,悄悄捂住胸口,掩飾似地又啜了兩小滴茶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