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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城郊外,餘光年指揮身邊的侍衛,將火把不斷扔到雜亂堆起的草垛上。
火苗原本細微,沾上枯草後又逐漸抖蔓開來,數道斑斕的火舌竄躍而上,燒起一片熊熊的烈火。
餘光年仰頭:灰煙此刻已經快要遮蔽半邊天幕,朦朧之中,他又想起先前謝臨微的話——
“她如此自負,必不會輕易放我離開,見到這個方向起火,她一定會趕來。”
他的眉輕輕一揚,似抖落蘇簌青霜:“而宿雨過後,城中走水,縣衙一定會懷疑是有人指使,屆時城中會子時戒嚴,不允出城。”
那樣周青在發覺人去樓空之後,也不能第一時追上他。
而之後的惱怒,則是之後的事了。
少年的神色如此平靜,似雪般冷凝,彷彿面對的並不是一件能威脅到他性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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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的第一反應是,謝臨微又要出事了。
她回想起李逢姬的話,惱怒到煩躁,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能讓人像蒼蠅盯上肉一樣前赴後繼的要殺他,卻忽略了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人。
周青逆人流而行,神色陰霾。
她撥開叢叢人流,以極快的速度向客棧方向而去。
而離客棧越近,周青心中不安的預感越強烈。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夜色之中,濃煙在霧中裹動,如同一頭嘶嘶吐信的灰蟒。
不對,不對。
周青眼皮一跳。
她抬頭望去,高閣背後聳出道道灰霧,卻並不是從樓內散發而出的。
眼前的客棧——分明完好無損!
她疾步上樓,推開廂房房門:門未上鎖,豆青色的帳幔虛掩垂掛,深褐的案几上只剩一盞燭火跳動,案面鋪整,風吹拂而過時,連一粒塵屑也無。
此時已晚,人去樓空。
周青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她的指尖冰涼,卻似乎還能感受到覆在那段纖細脖頸之上時平穩跳動的脈搏。
謝臨微把她耍了。
恐怕城中走水確有其事,卻絕對不在此處,而她現在要出城,也遠遠來不及了。
謝臨微在賭,賭她聽到的第一瞬間便會方寸大亂,不辨真假的趕來。
他還真的賭對了。
她立於窗外,抬眸望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果不其然,城門已經被徹底關閉,明亮的火把高高的豎立於城牆之上,一隊隊訓練有素的兵士森列成一排,凜寒的銀色月輝穿透漆黑的夜色,無聲灑落一地霜雪。
謝臨微算準了她會被拖住,算準了她在意他的性命,甚至算準了她現下的惱怒。
鄒縣地勢極險,依傍崇山峻嶺,其地域雖小,卻確實為易守難攻之地;想要出城,便只剩下了北門一條路。
他把她追上他唯一一條路堵死了。
周青縱然武功再高,卻也只是個凡人,她只能等待明日這走水一案查明,等待城門大開,而等到這個時候,謝臨微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周青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眸中森寒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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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年暗中送謝臨微出城後,便打算先回餘家,查調關於那日刺客和喚潮宮的事情。
他行至半途,忽然想起自己還有件東西落在了客棧,便急匆匆的回身去尋。
此刻已經快要天亮,餘光年腳步輕快,剛剛死裡逃生,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哼著歌走向房時——
他看到了一個模糊而熟悉的人影。
餘光年愕然:“周青?”
他來不及想周青為什麼現在在這裡,卻下意識的要往後退。
周青回頭,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餘光年心頭一緊,剛想喊侍衛,下一刻,周青一步上前,手刀疾落——
少年乾淨利落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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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年醒來時,馬車搖晃,雨聲瀝瀝。
雲紗朦朧半透,徐窗上浮動著兩道模糊的人影,雨絲紛落而入,連帶著珠成線,在他面前勾勒出一團薄薄的霧氣。
他費力的抬眸,差點被驚的跳起來,之所以是差點,是因為他剛想動時,全身像被下了軟筋散般痠軟無力,只能勉強張開口。
面前的少女容色不變。
烏髮纖眉,面頰雪白,唯有一雙眼是不含雜質的漠然:不是周青又是誰?
周青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和周青笑意盈盈的望著他,餘光年一時分不清哪個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