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臣危涕,孽子墜心(七)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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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景大人……不會再原諒我了。”蕭守義臉色蒼白,站在風中如隨時都要被捲走的枯葉。
“沒有誰可以替誰輕易原諒。”柳俱遲凝視著祠堂內殿的方向,“忠義侯是我姑父,忠烈夫人是我姑母,當年忠義侯因彈劾林氏兄妹遭牢獄之禍,我爺爺不僅沒有施以援手,為了攀附林氏兄妹還踩上一腳,強迫懷著身孕的姑母和忠義侯和離。”
“姑母堅決不同意,祖父不僅將我姑母逐出家門,還公然支援嚴懲姑父,為林氏兄妹獻上一堆莫須有的罪證,最終導致姑母氣急攻心難產而死。”
蕭守義從小便聽聞過忠義侯夫婦的義舉,但這是第一次聽柳家人親口講述其間恩怨情仇。
柳俱遲的眉眼籠上愁霧:“家父懦弱,當年不敢違抗祖父之命,一生都在後悔。可後悔有什麼用?我想替柳家贖罪,可如果我是我姑母和姑父,不會因為我替他們重修了死後的祠堂,舉辦的祭拜的典禮,就原諒柳家當年的所作所為。”
柳俱遲連續好幾天都浸在燭火香菸之中,眼睛給燻得有些泛紅。
“所以我努力讀書,參加科舉,希望能進都察院成為一名我姑父那樣不懼權貴為民請命的好御史。即便贖不了柳家當年的罪過,也能讓自己稍感心安。”
柳俱遲聳聳肩:“雖然我現在只是刑科給事中,不是都察院的人,但景大人說的對啊,在哪個職位上不能為民請命呢?”
蕭守義眼睫微顫,遙望祠堂的方向,更覺莊嚴肅穆。御史著緋,用自己的血替別人鳴冤。
蕭守義忽然想起柳俱遲方才提到忠烈夫人是難產而死的,便問道:“那你姑父姑母的孩子呢?”
“死了。”柳俱遲緩緩吐出一口氣,“姑父後來帶著我表姐流放到燕郡,其間還收了一個義子。聽父親說,表姐從小就特別喜歡義表兄,總嚷嚷著要義表兄做她的夫婿。”
“可惜……他們沒能活到長大,全部死在成康之亂了。”
……
“明月!”祠堂門口景明月正準備騎馬離去,被顧貞叫住。
景明月牽著馬走到帝后的馬車旁對二人行禮:“陛下,娘娘。”
顧貞一把拉過景明月的手:“你今晚可有空閒?我們也好久沒見了,小酌幾杯慶賀你得勝歸來可好?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多說說話。”
先前景明月以上下例行節儉,怕遭百官彈劾為由,特意上奏請求不要辦慶功宴。顧貞此番只是以友人的身份邀請她到宮中小坐,若再拒絕未免有些不合適。
景明月點頭應允,顧貞見她答應,瞬間露出歡喜的笑,一雙杏眼靈俏動人,唇邊梨渦淺淺,鳳釵上精美繁複的金鳳隨著她的笑容微微振翅。
“皇后見了愛卿一向是歡喜的。”蕭明鼎笑道,“愛卿隨朕和皇后一同上車吧,皇后也想多和愛卿說說話。”
“多謝陛下和娘娘的美意,只是這樣不合規矩,容易惹人非議。”景明月對蕭明鼎和顧貞行禮推辭,“入宮之後,宮門落鑰之前,微臣可以和娘娘慢慢說話。”
“愛卿於國於民居功甚偉,哪裡不合規矩了?”
景明月搖頭道:“能和帝后同乘輦輿的都是國之元老功勳,臣尚未及而立之年,憑藉衡陽和恩施的威望忝居尚書之位,已是超資越序。陛下皇后恩典微臣心領,實不敢再有半分逾矩。”
景明月果斷的拒絕,讓蕭明鼎想起那年臨近冬至時節與景明月在城門外的偶遇,當時他曾想邀景明月同乘一輦入城,只是當時景明月在等孟長崢,他沒有理由邀請她。
今時今日,已經沒有先帝的猜忌,諸位兄弟的虎視眈眈,他不再需要避險,但景明月依舊拒絕了他的邀請,即使他已經推出顧貞作為藉口。
李祿之事,他的確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可他也盡力彌補了。她不求功名利祿,他便賜她打龍鞭,封她的母親為忠烈夫人,為她重修忠義侯祠堂,率百官前來祭拜。
蕭明鼎望向景明月平靜無波的眼睛,那雙眼裡沒有感激,她以君臣之分為藉口,主動在他們之間拉了一道鴻溝,任憑他如何嘗試,也跨不過去。
蕭明鼎還想再說什麼,景明月已經嫻熟利落地翻身上馬。她只輕踩馬鐙,披風便在身後展開一個飽滿的半球,長腿橫跨劃出一條雪色弧光,人已在馬背上坐穩。蕭明鼎沒見過哪個女子上馬的姿勢能如此乾淨漂亮。
“陛下,那我們也上車吧。”顧貞輕微地拉了拉蕭明鼎的衣袖,蕭明鼎回過神來。
景明月掉頭到了皇家輦輿的後面,正面迎上了陸寒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