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卻道故人心易變(七)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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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敢弒君,看似是在保全崔家和你們母子,實際是在把崔家往火盆上推。等到蕭守正坐穩了皇位,他能甘心將一個操縱後位、擅立君主的大世家留在朝堂上嗎?”
景明月語氣淡漠,說的卻全是誅心之語:“大坤的皇位是誰坐我都不關心。只是你們爭權奪利到最後,父子不是父子,夫妻不是夫妻,兄弟不是兄弟的,往往殃及的是我們這些無辜的池魚。我今日來也不是要非娘娘做出什麼選擇。只是把利弊說給娘娘聽,娘娘願意怎麼做,都是娘娘的事。他日崔家覆滅之際,娘娘別怪微臣沒有提醒就行。”
景明月不輕不重的一番話,說得崔三娘脊背上已遍佈了冷汗,臉色變得煞白。
父子不是父子,夫妻不是夫妻,兄弟不是兄弟……
“父子不是父子,夫妻不是夫妻,兄弟不是兄弟……”崔貴妃呢喃著這句如同詛咒的讖言。
這似乎真的成了一個週而復始的死局。新君要依靠世家上位,上位後卻無法忍受世家的控制,轉而對世家下手。
她可以一狠心,對自己的夫君下手,但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她該如何面對她的兒子,如何面對她的族人。
就在景明月轉身要走之時,崔貴妃從後面喊住了景明月:“等等!”
崔貴妃上前數步,用力地攥住了景明月的手腕,待景明月腳步停下後,繞到景明月身前,對景明月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崔家三娘,還請景大人賜教!”
好在是和聰明人講話,不用太費勁。景明月知道,這一局她賭贏了。
“蕭明鼎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囑託我不可再讓世家掌權。我父親出身寒門,母親出身世家,衡陽最初的建立,是皇權為了制衡世家。但在衡陽眼中,並無世家寒門之分,選賢舉能,唯才是舉。只要世家持續輩出英才、恪盡職守,我能保證你們會擁有你們該有的東西。”
景明月的語氣略微沉了下來:“當然,如果你們妄圖染指不該屬於你們的東西,我也不會客氣。”
“這個我們自是明白,崔氏會做好崔氏該做的事情。”
“我會盡力竭力輔佐新君,助他成為一代明君,但我有三個條件。”
“第一,蕭守正雖然年少,但已經可以親政了,你作為聖母皇太后不得干涉朝政,也不要繼續往新君的後宮塞世家女子,安享天年,方得無憂。”
“第二,蕭守正一旦即位,蕭守恪必須立刻前往封地,不得在京城逗留。都是你的孩子,又都是庶子,這背後水多深,不要總是讓我來提醒你。”
“第三——永遠不要用我身邊的人來威脅我,不管是誰敢動我在乎的人,我都會讓他的日子很難過。”
崔三娘聽得明白,前兩個條件是景明月在規避所有的風險,包括外戚干政、親王造反,只有最後一個條件是她自己提的。
景明月為人大義分明,卻也恩仇必報。
“成交。”
崔三娘拔下頭上的銀簪,在掌中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景明月接過那支簪子,同樣用簪尾割開了自己掌心。
兩掌相擊,鮮血相融,以此為誓。
屋內有一個筆架,景明月將銀簪擱在筆架上,銀簪水平地躺在筆架上,呈現平衡之狀。
“你們崔氏將“權衡”二字奉為圭臬,狡兔三窟,多處押寶。只是現在局勢變了,押注皇位保不了你們崔氏的太平。”
景明月在簪子的一頭輕輕一撥,銀簪就從筆架上滑落了下來:“你們現在要的權衡,是如何在帝王的寵幸和猜忌之間,找到一個平衡之道。何時進,何時退,拿捏好分寸,才是長久之道。”
“你今日代表崔家如此大膽,進了這麼兇險的一步後,該尋思著怎麼退了。”
景明月拂袖離去,獨留崔三娘盯著那枚銀簪發呆。崔三娘學著景明月的樣子將銀簪水平地擺回筆架上,嘗試了很久,才終於將銀簪顫巍巍地放置上去。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權衡道。
就在崔三娘若有所悟之時,一個宮女匆匆忙忙衝進宮內,開門的時候將銀簪再次震落下來。
“貴妃娘娘……太后娘娘她……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