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共此燈燭光(五)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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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
孟長崢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景明月和柳定的酒已經敬到了他們這裡。梁襄和李鐵馬一人拉著孟長崢一隻胳膊把他拽起,才把孟長崢從迷離的思緒裡稍稍拉回來了些。
孟長崢恍恍惚惚舉起酒盞與景明月碰杯之際,鐘樓傳來了悠揚的鐘聲。
孟長崢僵硬地牽出微笑,從喉中擠出“恭喜”二字。景明月察覺到了孟長崢些微的失態,卻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報之以微笑,飲盡杯中酒之酒,對孟長崢道:“師兄永遠是我的親人,衡陽的所有人,都是我的親人。”
他們至多成為她的至親,從始至終,只有柳定是她的至愛。
他在不甘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不甘心的資格都沒有。他甚至不配做她的親人。
景明月將酒杯再度斟滿,與旁邊其他衡陽的弟子碰盞飲酒。
待景明月和柳定離他們這桌有些距離時,李鐵馬才低聲對孟長崢道:“師兄,今夜是掌院大婚,無論你心中對柳定如何不滿,總是要給掌院幾分面子的。論風度,至少不能被崔大人比下去了。”
李鐵馬用手肘碰了碰孟長崢,示意他看不遠處的崔紹節。
先前與景明月傳出最多風聲的是崔紹節,不是他孟長崢。崔紹節進退得體,與眾人愉快攀談,衷心祝願景柳二人,他如果一直幹喝悶酒,便會越發顯得毫無風度。
他倒寧願是自己真的是因為嫉恨柳定而失魂落魄,可事實是,真正讓他心灰意冷的,是戌時的鐘聲——
就在他與景明月杯盞相撞的同時,戌時已至,北戎的兵馬自西北十六州的甘州而下,兵發涼州。
就在這一刻,他與她,他與衡陽所有手足至交之間,都徹底完了……
歡筵已盡,月滿中天,今夜景明月與柳定都喝了很多的酒,但好在二人事先都服下的趙冰河配置的解酒藥丸,二人雖未失清明,但到底染了醉意。
春風釀酒暖,共染朱顏酡,景明月和柳定相互攙著回了新房。
婚帳內灑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四樣,意寓“早生貴子”,撒帳也是大坤傳統婚俗之一。
在看到此四果時,柳定拉開婚帳的手僵硬地頓住,兩邊燃著的龍鳳紅燭突然間爆出了一個燭花。
他歡喜於終於能和她喜結連理,終於能以清白之身與她堂堂正正敬告父母天地。在衣冠端正、穿戴齊整時,他與旁人沒什麼不同。可入了這花燭洞房,他卻又不得不正視他身體上的醜陋與殘缺。
掌中沁出細密的冷汗,他完全不知該如何掀起這婚帳,更不知該如何掩藏身上最醜陋的不堪。
就在柳定彷徨躊躇之際,景明月的手覆上柳定的手,與他一起拉開那道紅色幔帳。
“我沒有讓她們把這些撤下,只因此四果,不應只有‘早生貴子’這一個意思。”
景明月拉著柳定坐下,一手將柳定緊攥成拳的手拉平攤開,一手從床上一一拾起四果。
“紅棗曰‘早’,感恩上蒼讓我們那麼早的時候便得相遇,讓你可以貫穿我的整個生命。”
“花生曰‘生’,感恩上蒼讓我們在硝煙戰火中都能活下來。人無論如何只有先活著,才有談論未來的希望。”
“桂圓曰‘貴’,有古人言‘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如今不僅活著,而且不用受飢寒所迫,能得旁人敬重,有足夠的能力與自由擺脫旁人的脅迫,去做自己心中的選擇。”
景明月每說完一句話,便將一物放入柳定的掌中:“至於這個蓮子,非曰‘子’,而曰‘蓮’,感念至黑至暗中,你我都未曾隨波逐流失了本心,終得出淤泥而不染,成蓮生並蒂,喜結連理。”
掌中躺著四果,景明月反握住柳定的手,將他的手掌合上,再抬眸時,眼中已有晶瑩的水色。
四果的果皮親吻著柳定的掌心,他手中握著的不是四枚小小的果實,而是他們一路走來的坎坷不易。
柳定一揚手,將床帳上遍撒的四果全部掃落在地:“願結蓮舟,與卿共度餘生,定生世鴛盟。”
他為她除去頭頂繁重的鳳冠,吻上她帶著桃花馥郁芳香的雙唇。
他們彼此褪去衣裳,露出那藏在錦衣華服下的累累傷痕。他們身上的傷縱橫交錯,竟無一片好肉,在龍鳳紅燭投下的光影裡遊走,如蛇如魅。
傷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不覺得疼,可見那傷在對方身上,即使傷已癒合,卻仍在心口泛起錐心蝕骨的疼痛。
在那些九死一生的歲月裡,他們都靠著記憶裡彼此的身影,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