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雁：女相如何愛權宦

第28章 共此燈燭光（四） (第1/1頁)

忠國公府，高朋滿座，觥籌交錯，群賢畢至，賓主盡歡。

天下顯貴名士一石，八斗盡薈萃於今夜的忠國公府邸。皇帝太后親臨，文武大臣齊聚，平日難得一見的世家家主和江湖名流濟濟一堂，共賀景明月與柳定的新婚。

按照大坤婚俗，婚禮的晚宴上一般只有新郎在外接待來賓，新娘不宜拋頭露面，應在新房中待新郎酒醉回屋後再共度良宵。

但景明月自是大坤一等一非比尋常的人物，景明月就是大坤的門面，自然沒有什麼不可拋頭露面一說，晚宴全程都是景明月和柳定一齊向諸位來賓敬酒。

孟長崢身處一片熱鬧之中，將杯盞中散著桃花醇芬的玉液瓊漿一飲而盡，卻只嚐出了苦澀之味，從唇舌一直苦到心口。

周遭紅色的喜綢和燈籠刺著孟長崢的雙眸。喜慶與熱鬧是他們所有人的，獨獨只有他，什麼都沒有。

這場婚禮是景明月親手策劃的，只是朝事太過繁忙，景明月不得已才將許多事情委託給二位太后、衡陽和柳家去辦。

她從一開始便籌算得很明白，她的婚禮不可鋪張，怕天下人效仿，形成不良的奢靡之風。

雖不可浪費鋪張，卻要有足夠隆重盛大的排場，足夠高調，足夠舉世矚目，足夠讓後世史官載入史冊。

這場婚禮的席面待遇，在景明月之前，臣子之中，只有謝常康曾有過。謝常康甚至還沒有太后操辦婚禮這樣貴重的待遇。

謝常康縱馬江湖，年少時也曾詩酒風流，卻在萬芳樓遇上他的妻子之後，從此收了心性。

萬芳樓是在景明月手上才停了所有的皮肉生意，在謝常康之時，萬芳樓就是名副其實的青樓。

如果說男子中最卑賤的是宦官，那女子中最卑賤的就是妓女。謝常康的夫人曾是萬芳樓的妓女，卻能得陳郡謝氏家主，衡陽掌院首輔之尊的謝常康，以最隆重的禮節迎進謝氏家門，傳為天下奇聞。

景明月不是謝常康。謝常康骨子裡就是個高調張揚的人，而景明月內斂深沉。尤其因為早年的殺手經歷，景明月大部分時候都喜歡低調行事，錦衣夜行。唯有需要達成某個明確目的的時候，才會高調行事，通傳天下。

景明月功績雖豐，但向來敬重衡陽曆代先賢，無意媲美或是越過誰去。廣發請帖，遍邀貴客的背後，只能有一個原因——她要讓天下人都看明白，柳定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

世人對景明月和柳定的關係有太多揣測，即使景明月拉著柳定每日走街串巷，不少人到現在都還在猜測，景明月不過被蘇敬儒的口頭婚約困住，內心其實並不願意嫁給一個宦官。

景明月自然不懼蜚短流長，但她不希望柳定再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柳定其實根本沒把那些閒言碎語放在心上，也不可以。

從頭到尾，這場隆重盛大的婚禮，都是景明月在向天下人昭告柳定在她心中的位置。柳定不只是父母之命，而是她放在心裡珍之重之，願意生生世世攜手共度之人。

柳定是真的好命，而他這一生，就算不是景明月，怕是也無法得到任何一人，以如此沉厚又磅礴的愛意相待。

他既不屬於大坤，又不屬於北戎，他是一個面目全非，沒有來處和歸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