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寄人間雪滿頭(一)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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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子的步步圍剿之下,黑子退無可退。
這一局又是景明月贏了。
靖寧帝將掌中來不及下的黑子投回棋籠之中:“愛卿知道朕為什麼信你嗎?”
“願聞其詳。”
“愛卿無父母,無夫婿,無子女。所有親故,僅存早已劃清界限的河東柳氏。除了大坤,你只能為你自己而活,頂多為了衡陽活著。而衡陽也是大坤的衡陽。大坤上下,沒有比你更適合做孤臣的人。”
景明月收棋回籠,露出淺淡的微笑。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靖寧帝對她的信任和對宦官的信任出於同理。
太監無子無後,無論如何禍國殃民、犯上作亂,大坤的江山還姓蕭。
而目前的她也無親無後,甚至沒有家族傍身。與宮中宦官的境地何其相似?
在女帝啟用女官之時,當時的內閣首輔狄斬秋就堅決要求女官不得與皇室婚嫁,只可為正妻且夫婿不得納妾,生產之際若不能勝任官職隨時可由他人頂替……
在重重嚴苛的條件下,大坤身居高位的女官多是終生未嫁。而她景明月官拜六部尚書,已取得了大坤女官前所未有的最高官職。
今時今日,她但凡有夫婿子女,靖寧帝都不會如此信她。至於未來——靖寧帝是斷定了她舍不下辛苦得來的一切,捨不得衡陽重回朝堂的宏願,甘心隱退嫁人生子。
這份脆弱至極的信任,建立在一個女子的孤寡之上。
靖寧帝話裡話外都在提醒著景明月,她只能做他的孤臣。倘若生了什麼別的不該有的心思,她也會被毫不猶豫地除去。
“陛下只說對了一半。”景明月將最後一枚棋子投入棋籠,棋盤清空。
苦心孤詣了這麼久,如果今日這一步行差踏錯,所有費力經營的一切可能頃刻間就會如空蕩的棋盤的一般,化為烏有。
但如果這一步不走出去,來日所有的生路都將會被盡數封死。
置之死地而後生,能用她一人的置之死地,換將來他們一條生路的可能,未嘗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除了大坤,我確實是為我自己活著。但是——我有夫婿。”
靖寧帝的瞳孔驟然緊縮。
關於景明月的一切,他以為自己已經掌握的足夠多了。蘇敬儒之女,在成康之亂中流離失所後,為衡陽許素衣所救,後憑藉天資拜入景陽川門下,成為當今的衡陽書院掌院。
衡陽書院的掌院,一向是舉世矚目的所在。江湖廣闊,從來不乏歷代衡陽掌院風花雪月的故事。
在顧平君嫁給他之前,景陽川和顧平君之間的佚聞已是天下皆知。而景明月乾淨得就像崑崙山上的雪,絲毫沒有沾染凡塵俗世的煙火,無論是朝野和江湖,關於景明月的風流韻事隻字未聞,更遑論婚嫁。
而如今景明月卻突然自己聲稱已有夫婿。
“哦?是何方才俊,能做衡陽首位女掌院的夫婿?”
靖寧帝用頗為好奇的神情,掩飾了眼底洶湧而起的殺意。
瞞而不報,那是欺君。
“陛下一定派人重新查過我和先父,那必定知道,先父有個義子,或者說是先父的徒弟。先父親自做主,為我和他定下親事,他便是我的夫婿。”
靖寧帝隱約記得蘇敬儒是有這麼一個義子,死在了成康之亂中。
燕郡靠近北戎,受北戎風俗影響,燕郡之人結親一般較早,且喜定娃娃親。燕郡人重諾,一旦定親,便不可輕易更改。
但僅憑這些,景明月的藉口仍顯太過拙劣,與景明月平素嚴謹精明的模樣,完全不符。
“聽說他死在成康之亂。成康之亂前,愛卿不過七八歲小兒,尚不知情愛為何物。就算忠義侯做主定下了這門親事,斯人已逝,燕郡的官府文書也在叛亂中遺毀殆盡。儀禮未成,便不算正式婚嫁,愛卿連望門寡都算不上,難不成要為此守節終生?”
“當時年少,是不懂情愛。但有些情感,後知後覺。陛下如果被人用性命愛過,就知道何為曾經滄海,至死不渝。”
靖寧帝的神情原本盡是嗤笑和戲謔,在察覺到景明月異常嚴肅的態度之後,半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自覺地端正了起來。
“此話怎講?”
“當年成康之亂爆發之時,我夫本已赴衡陽參加武試。驚聞燕郡生變,先父慘死,不顧旁人勸阻,執意逆著南下逃命的難民中執意尋我。歷經千辛萬苦,救下在偽宮中奄奄一息的我,在處處殺機的偽宮之中以命護我周全。”
提及成康